瓦楞草
刘中生于60年代,他17岁开始发表作品,20世纪八九十年代在宁夏诗坛比较活跃,诗歌见于《星星》《飞天》《诗歌报月刊》《当代诗歌》等文学刊物,是一位颇有实力的诗人。谈论刘中诗歌,不能绕开他最近出版的诗集《贺兰山的草帽》(宁夏诗歌学会“诗塞上云集”第二辑,宁夏人民出版社2016年),这是刘中写诗以来出版的第一部诗集。该诗集由三部分组成,精选了诗人多年来发表过的90首诗歌。从诗集文本整体来看,质量很高,诗人在创作中运用的艺术修辞手段,与诗歌中具体可感的形象以及指代的某种内涵或表达的事物、概念达到很好的契合,从而形成臻于成熟的文本之美,构成了富于象征寓意和心灵思辨的诗风。
概括来说,作为八九十年代在宁夏诗坛就比较显山露水的诗人,刘中在其同时代诗人当中是比较出众的,他的诗歌在文化和思想方面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并具有特色。从题材上来说,这部诗集诗歌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涉猎了抒情、叙事和写理。诗人透过托物言志、写景叙事、怀古咏史、行旅纪实等方面在读者眼前铺开充满诗性、诗意和诗情的表达和抒怀。以下,我们通过阅读《贺兰山的草帽》注意到刘中诗歌中的独创性,并将这些优点作为衡量其诗歌成就的基本尺度,就此浅谈两点。
一、想象与现实的完美结合
宁夏诗人、评论家张铎在《贺兰山的草帽》的序中说:“刘中诗歌的朴素的情感,自然的诗句,如歌的旋律,加之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奇特感受和神奇想象力,使平淡无奇的细小事物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我们认为,张铎在这段话中指出了刘中诗歌的优点,对其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切中了要点。通过阅读可以看到,《冬日的羊群》《纷纷乱跳的石头》《冬日的蝴蝶》《羊群》《山,使人疲倦》《山民》等诗歌题材来自于现实生活,诗人在创作中注重想象与现实紧密结合,凸显某些源自生活经验的细节,但不拘泥于现实,而是发挥想象的扩展作用,其间常有玄思妙语,使读者得到启迪。我们以《冬日的羊群》《纷纷乱跳的石头》《戈壁牧羊人》为例。
在《纷纷乱跳的石头》一诗中,刘中通过意象上承下转,构成一幅社会生活斑驳的图画。这首诗里,一群乡下孩子见到考察团的汽车围着看,而“他们的父亲/像沉默不语的石头/从南山脚的阳光里走过来/眺望山坡上刚整好的麦垛/高兴地拍拍孩子的秃脑袋/汽车走了/走的山石纷纷乱跳/一群孩子纷纷乱跳/他们一直跟出了山口/那山口他们的父亲也很少走出”。在《冬日的羊群》一诗中,诗人由羊找草吃,想象“红刺满坡枯萎地蔓延/划破它们的嘴角”“它们在秃顶的山坡疲惫/和牧者勒紧肠胃睡觉/在流泻的阳光沐浴下/梦着另一个季节的青草”。在《戈壁牧羊人》一诗中,“羊群四处寻草/牧羊人躺在那里太阳在头顶/没有动/一条小河在远方流着/他干裂的手掌里汗水在淌/他睡着了/嘴边长出大块青草/羊群哗地涌过来”。
刘中诗歌的美学建立在对平凡事物与生活气息的挖掘之上,他善于捕捉普通物象与日常生活的诗性和美感,并将此付诸诗歌美学。以上三首诗,由于想象与现实达到完美结合,让读者感受到诗人想表达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如果《纷纷乱跳的石头》一诗流露的是由现实思考引发的新的渴望;《冬日的羊群》一诗表现出追求理想与现实产生的心理矛盾;那么《戈壁牧羊人》就充分体现出人对理想孜孜不倦的追求。这三首诗采用超越现实的想象来满足创作的需要,将构想建立在唯心主义之上,诗中想象的空间衍生的事物意欲达到一种理想和不懈追求的模式,诗人运用的语言文字超出它已给我们的确切意义,指向更广阔的意义领域,而美便寓于其中。在《贺兰山的草帽》中,刘中的很大部分这样的诗放射着睿智的光芒,他将想象融入诗歌描抒的物象,隐藏在抒情的整体构造里使智与情达到更高层次的超越,为阅读中的体悟找到了附着的智体。他似乎更善于表达事物的矛盾性和两面性,诗歌所营造的意象组合不仅构成了一种强劲的艺术张力,还使读者看到一种对立,这种对立象征着理想的丰盈与现实的干瘪,呈现了诗人内心的挣扎以及对于人的命运的思索。
二、富于包孕性的意象空间
诗人可以用语言创造一个超越现实之上的虚幻世界,这标志着诗歌的语言是其他文本的语言难以企及的,而创作这种超越离不开诗歌意象,并且,诗歌意象最能体现出诗人的风格。在《贺兰山的草帽》中,可以发现很多关于山、草原、动物、酒、女人、土地等的描述,这些带有原型意味与充满生活气息的基本意象,揭示的平凡而普通的事理,构筑了刘中诗歌的基本骨架与抒情展开的隐秘线索。围绕这些描述,诗人开拓的意象天地是非常广阔的,饱含的情感也十分丰富,从而形成一股力量和激情。此外,他将诗歌不同程度地赋予了哲学意味,凸显出独特的艺术格调和美学品位,这种对美与艺术的追求,也反映出他的人生态度。在刘中诗歌中,俯首皆是这样的诗句。
关于山:“那些好兄弟/祁连和昆仑们/一样地静若处子”(《积雪山顶》);“众多传说在狼山奔跑/惊吓着羊群只在阳坡吃草”(《狼山》);“它们也似馒头/在温饱攸关的年代/引诱人的舌头”(《奶头山》)。
关于草:“羊群唱过的地方/如今没有青草羊”(《羊群唱过的地方》);“汲水的女人/身后低矮稀疏的野草”(《汲水的女人》)。
关于动物:“一只只羊在山峰上/跳去跳来/如瓣瓣桃花/盛开”(《贺兰山》);“鹰被阳光赞颂着/巨翅逼向牧犬”(《高蹈之舞》)。
关于酒:“一杯浓烈的大夏贡酒/灌进脸静心热的爱伊河”(《深秋:贺兰山以东》)。
关于人:“最漂亮的西夏女在舞蹈/脚步轻盈气息如兰”(《岩画·西夏女》)。
关于土地:“沙漠在西北偏北汇合/大地在天空中飘摇”(《风卷额济纳》);“驮着一片片坡地/于初春的早晨/让儿子们耕种”(《黄土高坡》)。
众所周知,诗写得情感深厚,意象鲜明又独特才能吸引人,这是刘中诗歌艺术表现的主要途径。我们在其诗歌中看到他对物象的理解,对情感的把握都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审美,他的很多诗句既理性,又非理性,语言经过深化,意象的特征已被勾勒和表现得非常突出,意象及意象经营的模式令诗歌的运思生成深度结构,富于个性,充满情感,使我们清晰体会到他对世界的关注。
刘中大多数诗歌贯穿着西部地域风貌的主题,他通过山、动物、大地等描写以及拟人的艺术方法,渲染想要表达的情愫,让人读之难以忘怀。诗句中可见,他将山和昆仑山拟人化处理,称它们是“好兄弟”“静若处子”;将羊群在山峰上跳动的样子虚拟成盛开的“瓣瓣桃花”;将坡地放置于虚拟中的父亲的背上“驮着一片片坡地/于初春的早晨/让儿子们耕种”。这里,诗人有意抽离了长期以来我们脑海中形成的惯性的对于事物的认识和想象,使他描抒的情景和物象不止于经验,而是不断拓展和延伸成无数可能,造成一种审美对人的视觉、感觉的冲击。
刘中在《贺兰山的草帽·跋》中说:“诗人应有大爱大悲,对万物产生强烈的关怀和关照。”这是他写诗的主张,从如上的诗句中我们也看到了这种主张。他通过客观的对应物表现情感,表明关爱。在这里,所谓客观对应物就是能唤起读者同感的客观情绪载体,刘中通过客观的描抒传递感情信息,表达他对世界的关注以及心中的悲喜,构成一幅幅图景。值得关注的是,他在诗歌中将抽象的概念和官能的概念融合,让思想知觉化,打破了诗歌对一般性形象思维的把握,把可感的具体形象与意味中的抽象交织在一起,强化了内心情绪抒发的独特方式。
当然,刘中诗歌不仅仅是我们表述的这些元素,比如《贺兰山的草帽》里出现另外一些关于岩石、气象、时间、色彩、植物等意象不可能一一列举,但在如上举例中已经看出刘中在意象的选择和运用上,有着不同凡响的艺术效果。在诗歌创作中,他擅长丰富并把握审美体验,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情感逻辑去阐释和抒写着熟悉的物象,尤其可贵的是,他知道将这些物象浸染于情感之中,饱含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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