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小女孩刚上一年级,一片天真。 坐班车回家时,常常加入大人议论世事的行列。
有一次,大家议论说现在钱毛了,大街上扔着一枚两枚硬币,人们也懒得弯腰去捡。“我也不捡。”小女孩又杀了出来。有人问她为什么不捡?“地上的钱脏。”“要是地上有10块钱,你捡不捡?”“不捡。”“100块钱呢?”她不解地看着大人们:“100块钱就干净吗?”
我的一位同事曾向我讲述过一段往事,使我久久难忘。有一次,他在百货商场弹玻璃球玩,玻璃球滚到了柜台底下。当他趴到地下找球时,发现柜台下面居然有几枚钢镚。挨个柜台搜索一遍,小有收获。从此以后,每隔几天他就来一趟,装着找玻璃球,把所有柜台检查一遍。“我上小学几年的书本费、学杂费就是这样来的。没有这笔进项,真不知道是否能把书念下来。”当时,我发现他的眼睛是湿润的。
两代孩童对待钱的态度,对我们应该是有所启发的。
回想当年,我们小时候与现在的孩子比,可说是“见钱眼开”。六七十年代,一斤盐一毛五分钱。我的堂叔,一米八几的伟岸汉子,却不得不满脸通红,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向人求借。一斤煤油七八毛钱,我们家却经常拿不出。母亲说尽好话,人家还是不赊给。回家的路上,母亲泪流满面。生活的艰难,使我们早早就知道了钱的重要。为了替父母分担一点生活的艰难,我们不得不向李铁梅学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春天扫榆钱,夏天采槐花,秋天路旁沟畔捡蓖麻子,冬天半夜起床,约上伙伴去坟场下套子捉黄鼠狼,得到几毛钱,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攥出汗来也舍不得花。如果有了几块钱,那感觉就像今天的百万富翁,会很慷慨地向父母赞助一部分。这时候,我们的唯一目的是维持生活,根本没资格奢谈什么“干净”和“肮脏”的问题。
《圣经》说,富人进天堂比骆驼钻过针眼还要难。在商品经济社会里,永远不缺的是货币拜物教的信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当人们有了一定数量的钱,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要以后,才有可能摆脱金钱的奴役,潇洒地对待钱。古人云:仓廪足而知荣辱,信非谬也。在商品货币的社会里,不承认这一点,或者是虚伪,或者是别有用心。不是吗?凡是谁敢于洒脱地说:“钱是什么东西?钱是他妈的王八蛋!”不用问,他口袋里肯定是有一些“王八蛋”的。如果自己养得胖胖的,穿得暖暖的,口袋里钞票大大的,却对扶贫对象大谈什么“不要一切向钱看”,那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至于“四人帮”一伙,把国家金库当成自家钱袋,驷马高车衣轻裘,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极尽骄奢淫逸之能事,却大叫“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则不仅用心险恶,简直就是无耻!
所以,要使人们不在乎钱,前提是先让人们有钱;要使人们变得高尚起来,首先是使人们富裕起来。人只有在动物性需求得到满足以后,人性才能得以充分张扬。中外历史上,当孤城被围,积粮告罄,大旱大涝,颗粒不收时,常常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当此之时,并非人不爱其骨肉至亲,盖因物质匮乏与生存需要使得兽性压倒了人性,人与动物已无高下之分。鲁迅先生生前曾说要编一本中外吃人史,其中有深意寓焉。
至于有的人一头钻进钱眼里,不惜违反党纪政纪,甚至以身试法索贿受贿,最终把自己弄进监狱里去,也不是钱的错,而是人的错。明乎此,我们一方面要反对以牺牲精神文明为代价,换得经济的一时发展,不能引导人们一切为了金钱;同时还要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使中国经济发展上去,使中国百姓富裕起来。这样人们才有可能粪土千金,一诺为重,人人羞言“阿堵物”,“孔方兄”门下信徒才能少起来,赵公元帅座前香火才能不再如此兴旺。
(原载于《党风月报》1996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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