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门台
高高的门台是一片浓墨般的乌云，
把小天地的小角落锁得紧紧。
流逝的岁月漂白了司阍人的华发，
却淤积了一屋子的思念和疑问。
报本堂
蒋家素居关住寂静关不住愁绪，
堂上十三位鬼魂经常窃窃私语：
多少年来未曾得到亲人的供果，
咳，“报本尊亲”的“至德要道”该由谁来考虑!
（“报本堂”上供奉着十三个灵脾，其旁有联云：“报本尊亲是谓至德要道，光前裕后所望孝子顺孙”。）
雪窦寺
雪窦寺最了解老蒋政治潮候的涨落，
不论是他公告下野或是把红尘看破，
抑或是手拿桂冠再次登上辉煌宝座，
主持僧总是笑咪咪地迎送：南无阿弥陀佛。
张学良幽禁处
老蒋把英俊的少帅幽禁在雪窦山应着梦幻，
下榻的别墅却挡不住民族的怒吼、人民的呼喊，
白天与黑夜混淆，一梦辗转就是四十多年，
还弄不清这长梦是团圆结局还是悲剧开端。
（此文刊于1983年《清明》文学杂志）
启明星颂
启明星已出现二十年，
我在十二前才望见，
思想窗户因而敞开，
心灵深处豁朗胸怀。
当时我如破漏小舟遇重雾，
茫茫大海，找不出去处；
是光芒万丈的启明星啊!
指明了我应走的文艺道路。
向日葵朝着太阳长在农家，
腊梅在天寒地冻中开花。
在启明星的光辉照耀下，
慢慢地使我懂得了——
笔杆该为什么人讲什么话。
千间大厦不能凭空建起，
耍下功夫打好坚实的地基。
在启明星的光辉照耀下，
慢慢地使我懂得——
普及与提高的正确关系。
为什么松柏常年青翠耐冰霜?
为什么榕树枝叶茂盛挡风浪。
在启明星的光辉照耀下，
慢慢地使我懂得——
该到什么地方去吸取营养。
草子花无人欣赏而很有用途，
罂粟花令人可爱却含有毒素。
在启明星的光辉照耀下，
慢慢地使我懂得了——
该用什么标准去衡量政治与艺术。
在启明星的光辉照耀下，
十二年来我虽然懂得一些，
但这，仅是未满周岁的小孩学走路；
等着我的，还有万里征途。
（刊《东海》）
睁眼瞎诉苦
黑夜没灯火，
盲人摸生路。
睁眼瞎子真正苦，
细听我倾诉：
回想新中国成立前，
有年十月初，
信件误投密告箱，
闯了场大事故。
抓到警察所，
打红我屁股；
无故禁闭一星期，
深冤没处诉!
初搞互助组，
不懂工分簿，
胸头掸掸凭良心，
蚕豆记工数。
这个土办法，
实在没把握，
有天突然豆不见，
工分喂老鼠。
去年到城里，
误入女厕所，
一群顽童拍手笑，
真正气破肚!
人家听报告，
记上笔记簿，
我凭脑子拼命记，
不久就糊涂。
纸上字乌乌，
意思不清楚，
天下大事人皆晓，
我却蒙在鼓。
处处讲科学，
事事要技术，
没有文化难学会，
越想越发火。
幸亏老师们，
替咱作了主，
决心坚持学文化，
文盲帽子脱。
（原刊于《浙江省扫盲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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