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腊山上看日出
在众神起舞的山头
作为唯一的人
站在罗平接近神灵的地方
我从未有过
羽化登仙的念想
在时光的缝隙里
等待白天和黑夜交接
等待众神之神
点化大地
罗平最高的山峰
聆听着神灵的召唤
在阳光的抚摸下
仙袂飘飘
远处连绵的群山
脚下独立的峰丛
以及
晨雾轻轻托起的小城
在神灵重生的早晨
一路匍匐
朝拜不已
高原上的油菜花
在比高原更高的高原
我看到了油菜花
在黄色和褐色的砂石之间
我看到了绿色的叶片
以及黄色的花瓣
这些习惯开放在家乡的花朵
突然生长在眼前
让我满是灰尘的视野
毫无防备
在青藏高原的深处
我略微缺氧的想象
再也无法展开翅膀
石坝河
这是一条河流
它从我的身边缓缓流过
从这座城市的体内流过
它甚至有自己的名字
石坝河
在我的屋角低回的河流
总是不以河流的身份
让人铭记
它以河流的名义流淌着
没有河流的澄澈
没有河流的深广
没有河流孕育苍生的本能
它甚至包容了
肮脏和丑恶
唾弃与诅咒
我身边流过的这条河流
整个城市睡熟的夜晚
依然黑色地流淌着
它多少次用呜咽和恶臭
敲开我夜里虚掩的门
然后把我叫醒
让我证实河流的存在
就像它
用满身的污浊
证实着世人的存在
我的春天迟迟不来
歌声中飘荡了十年的雪
早已在我的窗台
变成了流年的水
我的春天迟迟不来
用雨雾编织的故事
从年头又讲到了年尾
有龙的河流
又开始孕育
另一个关于石头的神话
我的春天迟迟不来
挺拔健硕的山之子
灵秀圆润的河之女
把山间流浪的白云
放在歌声中轻轻濯洗
时光
在河流和山峰的枝头
燃烧成绚丽的云朵
我的春天迟迟不来
阳光抚摸下变黄的花朵
情人手中突然跌落的瀑布
水车洒下的白色花瓣
众神预言死亡的春天
繁花似锦
我的春天迟迟不来
习惯深夜写诗的人
习惯深夜写诗的人
总把一些带光的事
放在无边的夜里生长
沉重的肉身
在黑色的时间里
急遽缩小
碳化成一枚散落的铅字
落在无人守望的麦田
然后长成诗歌
习惯深夜写诗的人
总是行走在别人
均匀的呼吸里
习惯在时间的边缘
悄然睡去
那些蓝色理想
在黑夜深处
液化成一滴黑色的晨露
被星星的体温蒸干
地上便长出了石头
习惯深夜写诗的人
端坐笔端
等那些迷失在夜里的文字
按响门铃
习惯深夜写诗的人
常常把梦揉成一团
再随手扔掉
于是便有了黑色的花朵
或者摔疼的夜
习惯深夜写诗的人
是否就算诗人
写给我的未来
在这个初冬的早晨
我想起了我的未来
那里不再有黄叶，甚至
秋天的影子也消失殆尽
许多美好的想象
都要经历冬天
于是，我开始想象我的未来
想象很多年之后
那个没有雪花的冬季
我遍体鳞伤
站在从北方吹来的风中
冬天是会给我带来快乐的
至少像雪花
我把它写给了我的未来
然后在我的热情中消融
其实，所有季节的流转
都将促成沉重的叹息
我的未来就沉默在季节的河里
平静的风中河水平静如初
就在这个时候
我忽然想起我的未来
想起遗忘在冬季的雪花
以及岁月边缘冷却已久的记忆
这座城市因菜花而忙碌
那些金黄的油菜花
将这座城市团团围住
让这座城市
因油菜花而忙碌
来自远方的风
慕名而来的游客
和着初春的阳光
一起涌进这座滇东小城
那置身花海的人群中
谁占尽了蜜蜂的风头
又有谁
甚至开始讨厌蜜蜂
用花香酿成的蜜
却甜蜜了这座城市
以及那些远道而来的风
遥想杜甫
穿越某段日子的长度
在远离成都的一座小城
忽然想起杜甫
一个居无定所的人
忽然想起杜甫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穿草鞋
想起吹过成都郊外的
八月的风
那些远道而来的游客
那些在草堂周围徘徊的脚步
那些远道而去的时光
在远离成都的一座小城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
让一个同样居无定所的人
想起了杜甫
想起了那几间被雨淋湿的草房
和那些被风吹走的茅草
你说，你爱我
你说，你爱我
要用我的歌声
装点你的夜晚
你说，你爱我
爱那些童年的时光
被橡皮筋拉长
而你就是那橡皮筋上
舞动的神
我只要轻轻一拉
就会将你的灵弹得很远
而你
依然在我的胸膛荒凉
寂寞成长
你说，你爱我
在我赞美过的黑夜里
黑色之梦突然绽放
你说，你爱我
爱那些黑色的歌声
寂寞了你的夜晚
你就在我的肩头起舞
一旦我停止歌唱
你便是黎明里
隐退的星光
你说，你爱我
爱我被犁铧翻滚的脊梁
被你开垦出来的夜里
我亲手撒下月光
你的寂寞开始飞翔
你的梦里众神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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