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2班 李庆林
1970年8月,部队的“再教育”结束,我们这一届学生都将分配回北京工作。24日清晨,满载返京学生的专列缓缓驶入北京西直门火车站(现在的北站),在站台上我们列队,宣布每一位同学的去向。
那时分配工作很简单,没那么多事,完全忽略个人的志向,忽略所学专业,而是按照学号顺序分配。我被分配到当时的北京市煤气热力公司,一个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专业。此时,开始了我从事四十余年的第二专业,城市燃气供应专业的工作历程。我过去许多美好的梦想现在落到了实处。
从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开始,人员陌生,专业不懂,一切从“零”开始。
报到后,我被分配到公司下属的工程处(那时叫工程连),接着被分配到三排,从三排又分配到12班,层层接力,来到最基层,当了一名最最普通的工人。当我穿上新领的工作服,为自己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而感到无比的兴奋和骄傲。在那“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里,当一名工人是最光荣的。
12班的工地在房山的凤凰亭,正从事液化石油气储备厂的建厂施工。班长叫任振生,有文化、精明能干、思维敏捷、工作能力强;副班长叫郎士元,吃苦耐劳、工作扎实苦干。全班有十几名同志,有年龄稍长一些、文化不高的老师傅,也有刚刚参加工作不久、年龄在十六七岁的初中毕业生,还有从公用局来的下放干部。
由于工地距城里很远,大家都住在工地搭建的工棚里,只有周六收工后乘坐大卡车回到城里。那时白天劳动,晚上政治学习或搞运动,每天早晨起床后还要出操军训。政治学习内容往往是学习毛主席语录,还学习辩证法,批判形而上学,有的老工人不懂什么是形而上学,解释说:“形而上学可能就是邢老头的儿子上学啦!”曾引起大家哄堂大笑。
那时正处“文革”时期,常常开批判会。那些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中学生写完批判稿常拿给我看,由于“文革”期间耽误了学习,文中语句不通,词不达意,别字、错字不少,我都一一帮他们改正过来。班长曾表扬我:“就像给小学生批改作业一样。”后来班里工人写完批判稿就说“找大学生去”,意思是让我看看帮助改改。就这样拉近了和工人师傅的距离,走和工农相结合的路,就从这里起步吧!
当时储备厂一期工程刚开始兴建不久,建设内容主要是400立米的钢制储气球罐、117立米卧罐、离心式高压输油泵以及配电室、锅炉房等配套设施。
厂区建设在一个小山坳里,我们12班的任务是为土坡砌筑毛石护坡,工作对象是和石头、水泥、沙子打交道。班长分配我给赵师傅打下手,人工搅拌水泥砂浆,劳动强度非常大。我当了一名壮工,任务是筛沙子,用双轮手推车拉水泥和搅拌砂浆,工作非常繁重。一袋水泥五十公斤,一车要推上十几袋,路又不平,劳累程度可想而知,那时二十多岁,年轻气盛从不言累,但一天干下来累得骨头节都快散架啦!有时收工吃了晚饭,躺在工棚里就睡着了。我的感觉:那时候的人都是这样对待工作。
赵师傅话语不多,工作任劳任怨,一边搅拌水泥砂浆,一边告诉我水泥和沙子的配比。他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那时的水泥包装袋都是牛皮纸袋,每次倒水泥时他都仔细地把水泥袋打开,倒完水泥后又把水泥袋码放整齐,对我说:“水泥袋还能再用,不能浪费。”你可以观察到那时的工人对待工作都有很强的责任心。
人工搅拌水泥砂浆不仅劳动强度大,而且效率低,常常供不应求,影响工作进度。一天班长不知从哪个单位借来一台砂浆搅拌机,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减轻了劳动强度,大家都非常高兴。向别人借的不如自己有的,有人提议让大学生帮助做一台吧!我心里犯嘀咕:你以为大学生什么都会呀!我是学给排水的,制作搅拌机那是学机械专业干的!没想到班长很快找我,让我照着样子帮助做一台。我当时想:一方面确实是生产的需要,另一方面我是大学生,在大家的眼里,大学生什么都得会呀!那时虽说把大学生列为“臭老九”,但我感到在人们的心目中,大学生是有知识的、有文化的。应该能行,大家对你是抱有希望的。
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中午大家休息,我便来到工地,分析那台借来的砂浆搅拌机的结构和组成,勾画草图。分析下来,搅拌机大概由机架、电动机、齿轮减速机、混料斗、搅拌器等部分组成。其中机架、混料斗、搅拌器可以用角铁、圆钢、钢板自己加工,因为班组里就有电焊工,焊接及切割金属没有问题。剩下电动机、齿轮减速机怎么办?需要计算、画图、机加工,计算、画图凭着在学校学的知识还可以,机加工咋办?正在发愁之时,还是班长有办法,群策群力,发动大家去找。最终在材料库里发现一台报废的机器,有电动机和齿轮减速机,拆下来拿到工地一看,正是我们所需要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歪打正着。就这样在大家的努力之下,自制的砂浆搅拌机成功了。那时把这种事情称之为“技术革新、技术革命”或“小改小革”。我自己也感觉小有成绩。
1971年,为缓解北京市煤气供应紧张的状况,市政府拨款在酒仙桥的751厂增建油制气炉,使之成为北京第二个人工煤气气源厂。制气厂采用重油催化裂解制气工艺。我所在的班组奉命参加油制气厂的建设,具体工作是安装5000立米低压湿式螺旋储气柜。此时我已由与水泥沙子打交道的壮工,摇身一变,成为金属结构安装工。我感到这项工作技术含量高多了,也开始和技术沾点儿边了。
5000立米低压湿式螺旋储气罐主要由一塔(钟罩)、二塔和水槽等组成,全部为钢结构,水槽直径22米,全部升起后高度24米。储气柜作用是使催化裂解炉间歇生产出的煤气得到暂存和缓冲,以供连续工作的排送机将煤气压送到净化设备,作用十分重要。
储气罐的罐体,随燃气进出而升降,进入罐内的气体增加,储气罐升高,反之则下降。罐体靠安装在侧板上的导轨与安装在平台上的导轮相对滑动产生缓慢旋转上升或下降。现在看起来已是淘汰产品,但在当时却是很先进的,它要比直立式的储气柜节省钢材约15%左右,但要求安装精度高,施工难度大。
储气柜的安装有许多关键环节,如基础的均匀性、水槽和塔体的严密性、导轨和导轮运动的准确度等。如果处理不好,会导致安装的失败。可是对于当时参与安装的人员来讲都是第一次,既无实践经验,又缺乏技术资料。那个年代的口号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大干快上”,当然,这样的口号,有它正确的地方,也有不足之处,也正是在这样的口号的感召下,人们的工作热情十分高涨。
作为钢结构安装工的我,整天和钢铁打交道。工作中除了和工人师傅们摸爬滚打安装在第一线外,也开始从事一些技术性的工作,如基础耐压均匀性的测量、技术资料的整理等工作,因为我是大学生。
科学毕竟是科学,由于缺乏经验,没有掌握要领,关键部位的安装误差很大,导轨的平行度误差达11厘米,垂直度误差达7厘米,这样将严重影响气柜的正常运行。
此时的领导也很着急,立即派我和另外三名同志到上海江南造船厂取经,三人当中,一名领导带队,一名工人老班长,还有一名家住上海,会讲上海话,便于对外联系,我的任务显而易见,是要把关键技术学回来。
江南造船厂曾安装过多座同样的气柜,经验丰富。上海的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告诉我们气柜能否灵活运转关键在于导轨的弧度和扭曲度是否符合设计要求,达不到要求,气柜无法运行或被卡死,还无保留地介绍导轨计算的基本方法。
责无旁贷,关键的任务又落到大学生的头上。回来后,按照上海同志的介绍,经过推导得出了轨道计算公式,再按照公式计算出轨道胎具的制作尺寸并画出胎具加工图。安装前只要把已加工好的导轨放在胎具上检验,凡是导轨下表面紧贴胎具的导轨都是合格品,把它焊接安装到塔身上肯定没问题。
我把计算过程和想法向领导汇报,获得了支持,并给我调配了一名焊工和一名安装工,制作导轨胎具。胎具制作完成后,当把每一根导轨放在胎具上检验时,问题暴露出来了。几乎所有的导轨弯曲弧度过大,有的与胎具的间隙达十几厘米,这样的导轨安装上去肯定出问题。
问题找到了,接下来的工作,是要把每根导轨重新调整好后,再放到胎具上检验,直到合格为止。将合格的导轨焊接安装到塔身上,此时导轨的平行和垂直误差均不超过1厘米,达到设计要求。
储气柜最关键的难题解决后,得到了领导和工人师傅的赞扬,我的班长见人便说:“瞧人家小李,行!计算书算了那么厚的一大摞,几块板一焊,胎具就做成了。”多年以后我那老班长见到我,还多次提起以前的往事。
在回忆那一段工作经历的时候,深深感到储气柜的整个安装过程,都和我在学校学习的基础课有关,如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结构力学,也包括土力学。在推导导轨胎具的过程中应用的知识,则是高中所学的立体几何和三角的知识。我也非常感谢我的班长对我的信任和支持,给我提供一个理论联系实践的良好机会。
那个年代,虽说在北京,但分配到工程处的理工科大学生很少,给人的印象是,大学生什么都得会。一碰到没人愿意干的技术问题都会找到你,客观上也给我提供了学习和实践的机会。
储气柜投产后,我被安排到技术组。记得有一天组长石玉华(是我很敬佩的领导)找到我说:“小李,食堂的煤气蒸箱不好用,你给看看,帮助解决一下。”
可能由于我是一名大学生的缘故,这项任务又落到我头上。可我的专业不是煤气专业,对于煤气方面的理论知识一点没有,如果说有,仅知道煤气是可燃的。
我找到食堂管理员,来到厨房了解情况,据食堂大师傅讲:“蒸一箱馒头几十斤面,需要五六十分钟才能蒸熟,时间太长,馒头还发酸,碱跑了。职工有意见。”我俯下身去,仔细观察,发现燃烧情况很不好,煤气喷嘴周围,还有火管里满是煤气燃烧不完全而产生的炭黑。尽管我还没有煤气燃烧方面的相关知识,但我初步判断是煤气燃烧不完全所致。
对于不了解煤气燃烧知识的我来讲只有求助于书本。巧得很,在资料室找到一本吕猷嘉(现工程院院士)于60年代翻译苏联的一本关于煤气燃烧与应用的专业书,书名记不清了。带着问题认真读起来,很快我知道了煤气燃烧的三种基本形式,即大气式、扩散式和无焰式,以及实现完全燃烧的必要条件。
原因找到了,是因为蒸箱采用的燃烧方式是扩散式,燃烧空间狭小,燃烧所需的理论空气量得不到充分补充,燃烧不完全,因而产生大量黑烟,热效率低。
随后我提出将蒸箱的燃烧方式改为大气式,煤气燃烧前加入一次空气,有利于煤气的完全燃烧,并对蒸箱底部的结构也进行改动,扩大燃烧空间,增加传热面积。
按照我的方案对原有蒸箱进行改动,结果效果很好,火力很旺,二十多分钟几十斤的大白馒头出锅了,大师傅们看了,高兴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不少单位的食堂前来取经,也要安装这种蒸箱。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崇文门饭店的营业食堂来人,专门请我去现场指导,点名要用我所改进的蒸箱,当然是义务的。
蒸箱的问题解决了,没过多久,食堂又请我去帮忙看看煤气烤箱的问题,主要是火力不匀,烤的食品效果不好。我把原来的燃烧器改为无焰式即红外线燃烧方式,燃烧面采用陶瓷板,也取得很好的效果。
两次食堂用气设备的改进,使我对煤气的燃烧的认识,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有了一个飞跃。
打那以后我开始感觉到,煤气可能将是我永久的专业,应该学习煤气专业的基础知识。于是我开始寻找专业书,去了许多书店,包括那时北京最大的王府井新华书店都没有我想要的书,因那时大学尚未设置相应的专业。
正当我感到失望之时,我发现一本正是我想要的书,这可能是命运的安排吧!该书1956年由建工出版社出版,书名是《城市煤气供应》,作者是苏联M·A·涅哈耶夫,翻译是朱聘珊,32开本,不足200页,这就成为我从事城市燃气事业的启蒙教科书。书中涵盖了城市煤气供应各个环节的内容,读后感到受益匪浅。
不久领导又找到我,让我给电焊工讲课,组织他们培训并进行考试,考试合格后才可上岗施焊。原来,下一步的重点任务是组装焊接高压球形储罐,球形储罐的设计压力每平方厘米16公斤,罐体采用壁厚近20毫米的合金钢板焊接成型,用于储存液化石油气。这对于我来讲,又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我既不会电焊,也没有学过电焊,难度很大,找到领导说明情况后,领导说:“你是大学生,应该能行!”还是那句话“大学生什么都得会”。事实确实如此,过去单位里谁都没干过该项工作,不找你找谁?我深知,此项工作任务重大,和组装焊接低压湿式储气柜完全是两回事,因是高压球罐,焊接出问题会引发重大安全事故。
接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教于书本,我非常感谢大学里学的基础课金属工艺学,那里有我需要的最基本东西。除此之外又找了一些参考书籍。在培训课上,从金属的机械性能到碳素钢、合金钢的性能与用途,从手工电弧焊的设备到焊接过程、电焊条的种类和用途、对接间隙、焊接规范等,都从理论上进行了详细的讲解。
我认为这些内容应是合格的电焊工必须具备的基础知识。培训效果如何很难说,因为面对的是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电焊工,是“文革”期间的初中毕业生,但干起活来,个个都很出色。我很喜爱他们,和他们相处得很好。要说起实际焊接来,他们则是我的老师,因为我连焊把钳都没有摸过,根本就不会焊。
按领导的要求,我从金属结构厂用汽车拉回不少制作球罐的边角料,供焊工们练习,然后要对他们进行焊接试件的考核,考核没通过,不能上岗施焊。
在考核过程中,我制定了一个最正规、最严格的考核方案。我深知焊接的质量好坏最终决定高压球罐的成败,疏忽不得。对每一位焊工的焊件,经机加工成标准试件,并在试件上打上每位焊工所对应的钢号,然后委托北京金属研究所,对焊口进行拉伸和弯曲试验,并出具试验报告,根据试验报告确定每位焊工的考核成绩。一时间我给人的印象好像是一位焊接专家,实际上我对焊接的实际操作技能为“零”。
回想起来,我能很好地完成这次对焊工的培训与考核任务,一方面有领导的信任和支持,另一方面和在大学期间打下的基础有很大关系,对试件的拉伸和弯曲试验所运用的知识完全出自于材料力学的专业基础课程。
组装焊接高压球罐的任务最终没有承接,我认为这一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施工队整体的能力达不到,否则会成为安全事故隐患。
在技术组不到一年,又把我调到第二施工队,担任该队的技术员,也有说是施工员,具体叫什么我没有在意,反正是协助队长处理施工中的技术问题和施工的协调问题。
施工队技术员的岗位最基本的要求是要看懂施工图纸,了解设计意图,熟悉国家和地方的各种有关技术规定。这就要求我必须不断地学习,更要在实践中学习,比如在煤气调压站的安装过程中,首先要了解调压站的工艺流程,然后边看设备和说明书边去了解每件设备的性能、结构、作用和安装注意事项,这样日积月累,丰富了知识,才能胜任工作;又比如和工人师傅一道参加钢管防腐作业,在操作过程中了解不同结构防腐层的特点和操作的质量要求;在过铁路、公路的顶管施工中,也和工人师傅一起,钻进管子里掏土作业,了解管道的进土情况。这些对于我来讲都不是困难的事,那时年轻不怕苦,不怕累,确实是把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
在担任施工队技术员的五年时间里,参加了几乎涵盖煤气供应系统中各个环节的施工,这一方面为我提供了很好锻炼的机会,另一方面也积累了非常丰富的实际经验。
这五年,参与了不同压力不同管径煤气外线施工安装;不同压力级制的调压站施工安装;居民供气小区的施工安装;公福用户、宾馆饭店、居民用户、工业用户的施工安装;还参加了云冈储备厂的建厂施工以及南郊灌瓶厂自动罐装生产线的安装工作,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上下水管道、热力管道,盖房子(液化气供气站)、食堂的蒸锅灶、炒菜的高灶、烤箱、饼炉的砌筑,包括贴瓷砖,真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每一项施工的来临,都会有新的感受、新的体验、新的学习、新的收获,每一天都在忙碌中度过。
大约是在1975年为解决人民大会堂和重要单位的用气,从崇文门到人大会堂西侧路全长约4公里,公称直径400毫米的中压煤气管道,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管道,就是以工程处为主,组织全公司大会战完成的。时任煤气公司经理马学亮亲临现场坐镇指挥。那时我负责西段的技术工作,是从正阳门到大会堂南侧调压站工段的技术员。整天在施工现场,检查施工质量,协助处理施工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记得一天夜里,突然下起大雨,担心管沟泡槽,连忙骑上自行车冒雨来到工地,防范事故的发生。
那个年代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很艰苦:施工方法落后,钢管的防腐作业是现场熬制沥青,人工防腐,施工条件恶劣,环境污染严重;沟槽下管往往是人工下管,大口径的管道则用吊链下管;掏墙打洞、打楼板没有冲击钻和电锤,而是錾子和大铁锤,工作强度可想而知。
那时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车,远郊区县的施工则是大卡车。午饭由食堂送饭,就餐或树下,或路边,或站或蹲,自由选择。饭后拿一块砖头当枕头,拉一块破席头,席地而息。此时,我常想起上大学时唱响的那首《建设者之歌》的歌词:“住着帐篷和土房,冒着原野的风霜,一旦盖好了高楼大厦,我们就再换一个地方。面前总是无尽的原野,身后总是崭新的厂房,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战斗着奔向前方。”是啊!我不是正在实现学生时代的梦想吗!
工程处的七年是我走出学校大门,步入社会,来到基层,深入实际的七年。工人师傅们在工作上、生活上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支持,使我开阔了眼界,学到了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这些工人师傅,有的长我几岁,有的与我同龄,也有的小我几岁,我和他们在一起干活、工作,在摸爬滚打、风餐露宿中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大家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度过了那艰苦、幸福、难忘的岁月。
记得70年代初,我居住在朝内北小街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平房里,吃、住、做饭、煤火炉都在同一房间里。为了改善居住条件,那时家家户户都时兴自建小厨房,我亦如此,也想在门前的院子里自建一个小厨房。一有时间就到处去捡砖头,找木料。当建房的原材料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一个星期天,突然来了七八名工人,都是我们施工队的师傅,他们带着工具是来帮我盖厨房的,四十多岁的老师傅梁立堂还特意扛来一根圆木,说是给我做厨房檩条用。
大家来了就干活,推土的推土,和泥的和泥,砌墙的砌墙,做门窗的做门窗,一天的时间就把我那小厨房盖起来了。干活时大家说说笑笑,很值得留恋。中午吃饭很简单,吃炸酱面,外加圆白菜。那个时期都是这样,谁家有事,都是你帮助我,我帮助你。
我在施工单位的七年时光里,是我从“零”开始的七年,是我青春岁月的一部分,虽说艰苦,但那段经历却永记心中,成为我永久的财富。在实践中逐步了解城市煤气供应系统的基本知识;在施工中学会了编制施工方案和施工组织设计;能够解决施工中出现的比较复杂的技术问题和对施工现场进行施工技术、质量和安全的管理工作,受益匪浅。更重要的是和工人师傅一起摸爬滚打建立起了友情,当你遇到了困难,他们会真心实意地帮你,还有大大培养了自己的动手操作能力。
大约在1977年下半年,三十二岁的我,因工作需要被调到上一级公司的设计组,从事煤气工程设计。一到设计组,任务就压上来,由于有多年从事煤气工程施工所积累的丰富经验,加上对相关标准、规定的熟悉,以及理工科学生特有的绘图能力,每项设计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多次受到领导的表扬。如北京饭店中餐厨房煤气工程、民族饭店锅炉房调压站,东华门地区、王府井地区煤气工程的设计任务,都是在那个时间完成的。
1979年开始,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不久也吹到我身上。1980年4月底,上级领导确定我和另外五名同志赴日本东京瓦斯会社进行燃气技术进修,这一决定令我非常高兴。我想这是我参加工作后,从“零”开始,十年来最好的工作总结,我的工作得到了广大职工的认可,也得到了领导的肯定。
1980年11月6日上午,在经历半年的日语脱产培训后,我和其他几位同志登上国航CA925航班,赴日本进行燃气技术的相关培训。
李庆林,教授级高级工程师,1945年3月生人。
1968年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给水排水专业,毕业后到部队农场劳动锻炼,1970年8月正式分配到工作岗位。几十年来一直从事城镇燃气供应工作。1980年曾到日本进修学习。先后在原北京市煤气公司担任设计所副所长、煤气公司技术设备科科长、公司副总工程师等职务。
北京燃气重组后,2000年任燃气工程设计公司经理,工作期间曾任中国土木工程学会第七、八届城市煤气学会理事,2005年退休。
作者退休后,一边受聘从事高等职业院校的教学,一边开始写作。曾写过多篇散文,如《儿时玉渊潭》《什刹海情缘》《阜外旧事》《赴朝游记》等,其中有的已在刊物公开发表;回忆文章有《怀念母亲》《我在日本研修》《我那60年代的大学生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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