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给王立群、孙立群诸彦挑了一些毛病，如果不给纪连海也挑一点儿，恐怕别人会说我向着这位与我同样相貌寝陋的半大老头儿，只好勉为其难也凑一点。
孙思邈有一句“石在身中，万事休泰”，被纪连海引用来说明孙思邈反对服食丹药，并解释说：吃了石药，一万年都好不了（大意）。我觉得这似乎片面理解了孙思邈的原意。
孙思邈并不一般地反对服食丹药，而是只反对服食五石散。下面的话是孙思邈自己说的：“人不服石，庶事不佳。（今译：人不服食石药，从事各种活动都打不起精神。）恶疮、疥癣、瘟疫、疟疾年年常患，寝食不安，兴居常恶。（今译：经常会患各种疾病，失眠，食欲不振，起床睡觉都感觉不舒服。）非止己事不康，生子难育。（今译：不仅自己的状况不好，而且生儿育女也难做到。）所以石在身中，万事休泰。（今译：所以石药在身体里面，各种活动全都舒服安泰。）要不可服五石也。（今译：关键是不可服食五石散。）
这段话见于《备急千金要方·卷二十四》。我觉得正确的解释应当是：孙思邈认为一个经常服食石药的人，如果一旦停止服食，就会出现一系列的不良反应，类似今天吸毒的瘾君子，一停药就浑身难受。而不停地服食下去，就感到一切顺溜，浑身是精气神。只有五石散不是好东西，不可服食。
在接下来的文字中，孙思邈提出：“人三十已（以，古通用）上可服石药。四十以上，必须服之。”
这种观点恐怕很难被推崇孙思邈的学者所接受，最好把他说成是一个完人。可惜，古人自有其特定的历史环境，孙思邈本人就是一个钟乳石的爱好者。“余年三十八、九，尝服五六两乳，自是以来，深深体悉，至于将息节度，颇识其性。”
至于“宁食野葛，不服五石”，这句话也只能说明当时已经有人意识到五石散的危害，宁肯吃野葛（又名钩吻，有毒性），也不服食五石散。孙思邈的解释是：“明其大大猛毒，不可不慎也。”他主张“有识者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钟乳石的危害，一直到唐代中晚期才被柳宗元等人指出。
纪连海老师正确地指出，孙思邈曾经在正观（即贞观）七年（633年）三月八日行至四川内江，喝多了酒，丹毒发作，差点儿要了命，最后自己用芸台菜熟捣治愈。可见他并没有认识到丹药的危害，似乎还以自己能“将息节度”而自豪呢！
古人痴迷于服食矿物类药石，主要是他们相信这些东西能壮阳。前面引用的“生子难育”，就透露出这方面的信息。
千万不要对古人搞揠苗助长，那么大的老根子了，拔出来也长不了多高。
不过，我还是要说：纪连海评书式的讲法，很能吸引人。他引用的大多数古代文献都不是瞎编的。纪老师引人入胜的讲座，虽然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专业，有一点儿剑走偏锋，但依然不失为学术性与通俗性结合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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