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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人的时代

时间:2023-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因为,正如我们自己的巫师所完全赞同的,如果我们这些黑色的祖先在久远的冰河时代之前或之间,从蒙古人某个不明发源地撤离,那么,那一段的记忆也许将幸存于祖尼和特瓦普韦布洛部落的创世神话中。通过遗迹,我们得知他们是穴屋族,居住在挖地成坑并加以覆盖的原始住所。在我们先人生活的时代,认为死者会立即进入远方不可到达的天堂这一观念还没有出现。人类是唯一容易受到新习惯适度影响的动物。

在世界中部的人类聚居地哈洛纳,即祖尼部落,当大雪像夏天的云彩落在联立房屋上,三角壁炉里的雪松原木燃起明亮的火焰,没有人会往外面看,因为在雷声阴沉的喘息中,他们害怕外面会有什么东西正在游荡。老人说:“过来,让我们和我们的先人在一起待一会儿。”如果你蒙受了特别的恩典,并且有智慧将它从一连串的部落象征中辨别出来,你也许会听到关于美国初民的唯一真实的记载。因为,正如我们自己的巫师所完全赞同的,如果我们这些黑色的祖先在久远的冰河时代之前或之间,从蒙古人某个不明发源地撤离,那么,那一段的记忆也许将幸存于祖尼和特瓦普韦布洛部落的创世神话中。

按照祖尼人的理解,人类在四大发源地中最小的一个——西帕普,一个薄雾缭绕的地方,开始了解未完成态的自己;事实上,那时的人类有尾巴和蹼趾,“昏头昏脑”,你可以看到他还在科耶米什舞中学习如何成为人。特瓦人说,那个水藓世界阴暗寒冷,从那时起,他沿着道格拉斯云杉附近大松树的根部往上攀爬,在通往中部地区的途中,或许一直伴随着对北极冻土地带模糊的部落记忆。就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被未干的烂泥弄得黏糊糊,满怀着对后退的洪水和地震的恐惧,人类,在太阳之父的右手和左手——这伟大的双胞胎的帮助下,努力向上。

说着一种和任何已知语言都毫无关系的语言,祖尼人以某种方式设想着他们从种族故乡到“新兴之城”的通道,为每一个部落定位某个火山岩裂缝或是火山深湖。但是,除了当年轻人脱去衣服参加祈雨比赛时你所看到的脸部轮廓和美丽的金黄色皮肤,几乎再没有任何关于亚洲血统的直接证据。除非你同意近期一个中国游客的发现,即在陶斯人的语言里,头发这个词和某种扎头发的方式,在汉语和塔努安语里是一样的。同样,当美洲印第安血统经过外来人的两三遍稀释后,尤其是当它混入这一地区说西班牙语人的血统时,孩子们会用日本人那样神秘的斜眼一本正经地看着你,这和他们洋娃娃般的圆脑壳显得很不相称。

其余的,我们则不得不接受人种学者的说法,我们的西南部落在南方犹他州和科罗拉多州出现之前,美洲印第安人的黎明时期已经存在了三千到五千年之久。通过遗迹,我们得知他们是穴屋族,居住在挖地成坑并加以覆盖的原始住所。

在他们旅途中的某个地方,未发展成熟的部落学会了在地面上挖出一个个圆洞,用芦苇和草加以覆盖。后来,他们遇到了南部地区的松散土壤,就在深坑里面撑上树干来加固,高出地面一两英尺,作为平屋顶的支柱,借助挖出凹口的松树梯子,通过屋顶天花板进入洞内。在西南部辽阔的山谷中,南至明布雷斯,你还能凭借一块块种植物的绿地发现穴屋的模糊痕迹,那里有夯实的地面和毁坏的墙体,来聚集和保存容易消散的雨水。在卢纳,靠近这些古代村庄遗址之一的地方,有一个椭圆形的舞蹈场,能容纳数百人,考古学家的铁锹在坟场发现了烘焙黏土做成的小型三角壁炉,炉上有烹饪用的罐子和盛放食物的碗,用来安慰那些仍在我们未竟的生命之路上徘徊的灵魂。

在我们先人生活的时代,认为死者会立即进入远方不可到达的天堂这一观念还没有出现。那时候,天堂对小孩来说和月亮一样近,太阳之父的明亮圆盾低悬在他们的小屋宇之上。我总是怀疑特瓦人为雨水流畅的干荒盆地所取的名字——太阳跳舞的地方——是从穴屋时代传到他们这里的。在最近的部落中间,对深坑里的种族而言,按照他们的生活方式,仍然流传着一个昴宿星是失踪小孩的神话。据说因为妈妈没有拿肉给他们玩,他们就在南方漫长的黎明里,围着烹饪的瓦罐跳舞,变得越来越轻,朝着天空飘去,直至天穹把他们留了下来。帕帕戈的母亲们会告诉你,那就是为什么帕帕戈的婴儿像针垫一样肥胖的原因,并且从那以后,每当满天繁星爬上紫青色山脉的时候,穴屋族的母亲们总是会迅速爬上天窗,用安慰的火焰和美味的菜肴阻止住一些棕色小幽灵的脚步。

他们主要依靠种子和小猎物生存,他们的弓很轻,所以很有可能要靠奔跑追上奔鹿,赤手将之抓获,现在的帕帕戈小男孩还要学习这样做。除此之外,我们对穴屋族的其它方面一无所知。此外,与我们通常对原始种族的看法不同,无论是他们选为村址的无防备的巨大山谷,还是南部地区教会他们在深坑之间建造的平顶屋和侧面敞开的树枝庇护所,都不存在任何人类有敌人的迹象。和迁徙的鸟群一样,他们赤身裸体,无忧无虑,不值得劫掠,他们根据食物而不断迁徙和定居,对自己作为宇宙自觉生命的一部分怀有微妙的情感,这种情感贯穿了美洲印第安人所有的生活方式。

还处于穴屋时代之时,我们先人使用的器皿,从箍压、盘卷出的陶器[1]过渡到了平滑的、白底黑图的陶器,从地面上掘洞为炉过渡到用黏土烘焙成壁炉,粗糙的烟囱摇摇晃晃立在墙上。在那个时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不再收集野生种子,而变成了“种子民族”,仍在游荡的食肉部落,就是这样称呼这些玉米种植者的。

在施瓦纳(Shiwina,即祖尼)的先人们到达他们的永久定居地——中部地区以前的很长时间里,西南部地区还不适宜久居,雨水凶猛,河流翻腾,有些山仍在喷火。每次移民都会带来墨西哥和中美洲中部高原的伟大文化。在龙舌兰和仙人掌树的国度,更早些的先人遇到了长着成熟穗子的草地,它在无数代人的手中变成了六彩玉米。

玉米文化通过接连不断的接触向北发展,抵达穴屋村落之前,它已经成了“由闪电联系在一起的三元组”,亦即玉米、大白豆和所有南瓜属之母的葫芦。九月,在每户普韦布洛人家门旁,都有棕色的大豆、马牙种玉米、圆形尖形的谷物和瓜类,以及两三种薄皮的白南瓜,莫名其妙地生长在干树枝上。

伴随玉米而来的是播种和丰收时节的仪式和庆典,还有用来烹饪玉米的新罐子和新的储存方法。因此,玉米联合体的采用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标志着穴屋文化向小屋宇文化的转变。

人类是唯一容易受到新习惯适度影响的动物。谁知道他已经游荡了多少个世纪,寻找世界的中部地区,在炎热的太阳教会他放弃穴屋这一薄雾缭绕之地的遗产之前,寻找直立于地面、用树枝编织而成的墙?为了抵挡沙尘刺眼的热风,他给枝条抹上泥土。在帕帕戈地区,人们仍然以那种方式建造房屋。为了保护玉米,他将泥墙涂厚,再由太阳晒硬,这样,挖洞的盗贼就找不到六彩玉米了,而且温度的变化也不再能影响到食物的价值。再往北的地方,茅屋无法抵抗长时间的大雪严寒,于是,穴屋就围上了涂了黏土的鹅卵石墙壁。在高出地面若干距离的地方,还有一排涂上黏土加固的石头,穴屋建造者将横梁平放在石头上,就发展成了黏合泥墙。在这些进化过程中,玉米是一个重要的加速器。在圣胡安河和格兰德河的沿岸泥沙垄,在明布雷斯、希拉和萨拉多的山谷,部落开始繁衍。

在夏天视野辽阔的开阔地,如果突然一派寂静,只有一丝动静,你就要看看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如果你的脚偶然踏入一块圆形洼地,在洼地的北边你发现一个由红色岩石堆砌成的低矮的方形土墩;如果在浅浅的盆地那边,你看到,早在平地被三百年的老松树占领之前,种着玉米的丘陵之间有一排排松散的石头倾斜地排列着,你便知道自己正处于小屋宇民族地区。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人类总是在这些地方徘徊,虽然经过一千年的阳光和寂静,人类的感官已经成熟,但它从未能对某些踪迹作出敏锐的回应。

先看看房屋的土墩,它大概是一到三个房间大小的长方形,朝南,侧面的遮蔽物从墙角延伸出来,有的将房屋全部包裹起来,大部分家庭生活在那儿进行;无门的平顶房间主要被用来避难和储物。

小屋宇的南面,由一条地下通道与之相连的是一个大地穴(kiva),古代穴屋,用于各种圣事和庆典。在最古老的西南部口语中,ki是“房屋”的意思,我们深色皮肤的先人和我们一样顽强,他们紧紧抓住任何将他们与“整体”联系在一起的形式和每一个与之接触的机会。如果杯子的形状被改变了,他们就好像失去了珍贵的本质。在任何一个格兰德河普韦布洛部落,凭指向天空的高高的云杉树梯,你也许仍能发现这种圆形的地下庆典会堂——大地穴,在刚开始的日子里,他们曾借助云杉从锡帕普爬上地面。在陶斯部落里,有七个地下会堂,大致与原来的穴屋一样深。再往南,在圣多明各和科奇蒂,它们几乎都位于地面之上。在皮库里斯,大地穴完全隐蔽在地下,只有通过伸出天窗的梯子才能确定其位置。在每个地方,通过具有象征意义的锡帕普——“地下世界之门”,通过安置圣餐碗的壁龛和阶梯状圣坛,小屋宇民族荒废的庆典地穴联在一起,犹如一条完整无缺的链条。

将大地穴与部落房屋联系起来,我们的先人保持了继续南移的强烈愿望。今年,在圣伊德丰索,普韦布洛部落放弃了它可爱的有棉白杨隆成穹顶的广场,以期改变由于违反了特瓦人的古训——“想要繁荣的人必须一直向南走”——而招致的两百年霉运。在古老的废墟中,有一个明显的倾向,即朝有利的方向埋葬,所有他们的伟大神灵和那些离开部落的文化英雄一样,一直向南走,而不急于估量这样做是否正确。

这些部落渡过了从圣胡安河通往格兰德河的河口。大猎物也从那边而来,我们并不了解这一迁移在确定人类文化的流向中有多大作用。在穴屋时期,几乎看不见麋鹿的踪影;而在小屋宇时代,麋鹿与迁移的牧群一起活跃于牧场。在我们现存的记忆中,黑尾鹿和白尾鹿的古老踪迹,通过“狼溪关”得以保留,从落基山脉的夏日牧场,下至圣胡安高原,都可见到。这些部落跟随牧群迁移,牧群跟随着牧场,牧场则受到水源保护者羽蛇神阿完宇的庇护。据特瓦人所说,除了一些零散的部落被后来的文化所吸收之外,小屋宇民族从地球上消失了,因为它们失去了阿完宇的宠爱,他在蔑视中把自己高高抛过天空,由此形成了银河。特瓦人用这个来解释格兰德河强风下面常降雨区域的日益缩小。

如果世界六大泉的守护者不是更满意于小屋宇时期,又将如何解释帕雅里坦高原的火山凝灰岩上,成千上万废墟所形成的独特文化呢?它以彩虹色的陶器釉面而闻名,这些火山凝灰岩曾覆盖潘纳布兰卡和阿比丘之间的地区,而在现存的部落,这种文化却失传已久。这个地区如今只生活着一些没打烙印的牲畜,但你还是会继续碰到那种圆形深坑——他们那神圣的地下会堂,或是通过成排的地表岩石来追踪他们古老家园的遗迹。在普埃科河流域,圆岩顶部呈半球形和城堡状,从红色和紫色地面折射的光,让人昏昏欲睡,有一种下午永远持续的效果。一百个村庄成群聚集在顶岩台地之下,如今的牧羊人一直在那里寻找一眼孤泉,但并非总能如愿。在圣胡安河流域,迷路的牧牛者寻找大地穴和鼠尾草、灌木丛覆盖的房屋土墩,将之作为某个古代人工水库可能的水源标志,它积聚着稀少雨水的泥泞残余物。

小屋宇民族将他们最有趣的遗迹留在了古代大道两旁,例如查马河,从弗德台地和圣胡安河延伸至格兰德河。查马河与加利纳斯河的汇合处,曾经是海底,填满了一叶松的绿色浮渣,呈海灰色,经过风的侵蚀,成了苍白肥沃的土地。在这片久已废弃的牧场上,长满了鼠尾草、珊瑚色钓钟柳和蓝色羽扇豆。遗迹聚集在河流之间的台地上,面向着南方赫梅斯的蓝色顶峰和它雄伟的世界圣地,那是特瓦部落的南部边界。

在这里,平坦的碎石是建造者最易获得的材料。要追溯部落男子的思想变迁还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们负责建造房屋,从建造茅草覆盖的洞穴屋,到建造三层高的石塔。这是多么奇怪而富有启迪的运动过程!一座历经千年而保存完好的穴屋,和蜂房一样美丽完整;最初的石墙是垂直的,随时间推移,墙体变薄,建造者学会了处理石头的平衡和精确感,后来的墙用黏土加固,以石斧刨平,有了防风的作用。和所有野生动物造窝一样,人类以其身体为轴心,在周围进行粗陋地建造,丝毫够不上完美。慢慢地,人类终于可以用雪松横梁将房屋建造得四四方方,甚至就在这些小屋宇的遗址上,从圆形石堆窝巢中,相继出现了有组织社会的尖顶瞭望塔。

沿着查马河,一个个略方的圆塔接连出现,或建造在单独的漂砾上,或矗立于令人眩晕的岩脊,远远就能看到上面旗帜般挥舞的烟雾,那是在召唤开会,或是通知野生牧群转移。如果它们是用来防御的,那么只能是在小屋宇时代末期。帕雅里坦高原的废墟表明,此处与现在的格兰德河山谷的人口相当,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留有防御工事或防御准备的痕迹。小屋宇民族走在路上或睡在房屋中的时候,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恐惧,那都不是对人类的恐惧,也不是对上帝的恐惧。

在新时期,人们不再害怕神秘力量,而是充满了一种原始而模糊的欲望,对之心驰神往,认为它们很友好。既然我们已经掌握了闪电和其它一些微妙得几乎难以名状的力量,为何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和利用这些神秘力量呢?一个人只要与特瓦人和塔努安人生活上一段时间,就能看见上帝观念是如何发展出来的,这些原始人安于回归到“无限的主观精神”之中,认为自己只是它的一个新的组成部分。在小屋宇民族建造自己的房屋之前,他为自己挖了一个安全隐秘的深坑,在那儿,他的思想可以回归到不可见之物,并与之混合在一起。独自行走在黑暗的峡谷,或者神秘力量曾在远古君临过的孤独高峰上,人类沉思冥想,用石头、祭坛和附属物建造出某些模式,就像小孩玩弄小鹅卵石和碎瓷器一样,在里面放置了一些可爱而珍贵的东西,以表感谢和抚慰。在小屋宇地区,你到处都能找到神殿、缩微的史前巨石阵、雅各之柱[2]、白色贝壳念珠和神圣的祈祷羽毛。为了祈雨庆典,年轻人从大地穴中上来,把鹰的羽毛吹向天空,或是系在他们的头发上,为了使自己轻盈起来。整个小屋宇时期,所有陶器中最流行的颜色是灰底黑色,或是红底黑色,上面画着羽蛇、祭坛和有两圈螺纹的神的图案。

无论小屋宇时代是否从玉米开始,其经济、社会和宗教生活都和玉米息息相关,因为任何以玉米为生的种族在各个方面都会成为它的奴隶。玉米是城镇的建造者、政策的制定者和发明之母,建筑、哲学体系和戏剧都是出于它的需要。

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桑格里克利斯托山区低矮的斜坡上,山丘朝向河流平原,如果信马由缰,你的马会把你带到一块没有篱笆的土地,它仅凭感受蹄下的土地就能发现道路,除了弯曲的犁沟,一切仍处在小屋宇时代。这里,八月的阵雨从积水的天然盆地敞开的一端,通过堤坝和沟渠流向广阔的玉米地,这看似简单幼稚,实则有着三千年经验所磨砺出的巧妙。

因而,某种难以形容、令人激动的事情将要发生,周围一片安静,太阳照耀着和人类一起走过漫漫长途的植物,经过几个世纪对人类的渴望,它们仿佛会散发出某种人类的气质。玉米的灵魂传递到每个观察者的灵魂中;有意识的连续节拍缓和成喃喃细语,微弱得就像玉米地中的风,小屋宇民族如果能听见人类的神性,也会感动得如同风中的玉米。只有通过这种途径,人们才能认识到,美洲印第安人生活的魅力在于没有紧张和抵抗,对现代美国人来说,我们的心灵日益变得坚硬,抵抗着从宇宙角落吹过我们心灵的永恒之风。

一旦小屋宇部落开始联合起来,部落制度便决定了城镇的建造样式,即以母系氏族为标准。女性不仅是食物分配者,还是一家之主。最初的建造者是否是女性,现在还不能确定,也没有证据证明女性是否使用石器劳动。但是,远在黏土砖坯成为建筑材料的时代,发掘者总能从中发现精细的女性指纹和浅浅的小手印。你今天还能发现,在任何一个普韦布洛部落的节日前夕,家里的母亲都会将新的灰泥轻轻拍到墙上,涂上石膏,直到它们在蓝色阴影和折射的阳光之间呈现出珍珠般透彻的光泽。

那时,和现在一样,一个家族的父辈们会共同出去砍伐横梁,往往需要一天的行程,然后扛回家,举到指定的地方,但是无论房子是何种样式,它都属于家族里的母亲。女儿们很少会离开母亲,但是会把自己的丈夫带回来,然后修建一个又一个房间,直到聚集在一起的家族房屋呈现出金字塔的形状。你可以在祖尼人和陶斯人部落看到和圣多明各一样的房屋,一排排,一户户,构成狭长一片,或是与圣菲利普和圣胡安部落一样,组成一个连续的正方形。在我们先人生活的时代,家族更是由女性统治。相比于家族的大部分事情,丈夫掌管大地穴的存留及其大小和数量,部分是缘于他们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如果男人将女人排除在政治与宗教事务之外,那主要是由于女人目光短浅,无法在家中为男性提供空间,让这些本能的活动得以开展;因为石器时代的女性和我们现在一样,对男人单独聚在一起时做的事情,同样缺乏认识。

在我们先人生活的时代,村落由一群家族组成,它们或多或少是分散开的,通常有一种语言和一种通用的防御措施,但并不是必须如此。每个家族单位是母蜂房,其中会包括几对已婚夫妻及其子女,还有以他们首领的名字命名的大地穴。

在霍皮普韦布洛部落,长笛卡琴纳[3]庆典开始时,舞蹈与舞蹈的间隙会隐约闪现出真实可信的历史,犹如密集群山间的一条小路上的白光,显示出村落是如何从其它村落的碎片中建立起来的。扮演长笛部落祖先的人戴着象征雨云和雷霆的面具行走,满脸倦容地来到悬崖脚下,蛇和熊的部落早就在那里安了家。他们停留在圣餐路上,等待熊和蛇部落的祭司迅速赶来,截住他们的道路。

“你从哪里来?”从台地来的熊和蛇部落首领问道。

“南方。”

“你在寻找什么?”

“我们想要在你们的村落里居住,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你带来了什么?”

“蓝色长笛和灰色长笛的法术。当长笛响起的时候,一种无形力量会将暗云卷起,雨会随之倾盆而下。”

熊和蛇部落的祭司被说服后,会撤掉神圣的玉米粉屏障,然后,长笛部落由长笛祭司和长笛少女率领,阿洛萨卡和他的山羊角、卡雷奥塔卡和他的弓,在圣泉旁埋下他们祈祷用的手杖,回到队列中,向村落走去。他们的祈雨者也许生来便属于那儿的神灵,因为神圣的雨即刻降临了。以这样的方式,小屋宇时期的部落和他们的神灵一道,被吸收进格兰德河普韦布洛部落,于是,希拉和萨拉多河沿岸分散的大屋宇就和北方印第安人的有墙房屋混合在一起。通过这种结合方式,在小屋宇时代的后半期,人口增长,村落变成了城镇。部落家族之间互相接触,直到这种混合居所有了朝南的大地穴,出现了具有现今霍皮人和阿克马人特征的样式。但是如果你想要知道小屋宇民族的真正面貌,人种学者认为,也许在马德雷山脉能够有所发现。

在影响当地城镇建设类型的因素中,有两种是恒定不变的。一种是整个台地地区雨量的逐渐减少;另一种则是在一波波的连续迁移中,出现了能激起人们行动一致的因素——敌人。

普韦布洛文化本质上是爱好和平和定居生活的,在大屋宇时期,迁徙停止了。当他们有了箱子和库存玉米,就把大罐大罐的食物放到地板下,石柜里装满豆子,把瓜存放在沙堆下保甜,这时他们很容易受到掠夺。在预期的进程中,出现了史前部落——尤特人、阿帕奇人、纳瓦霍人。

我们的古人迁移到这个地方,就时间而言隔得并不远,他们至少会说四种语言,拥有共同的起源神话,普遍将西南部看做他们的世界中心,但是却没有较为容易的方法走出这个地方。从高耸的落基山脉,通过和你的手背一样平坦的台地,地势降低,成为向南扩散的山谷,有如手指分散在巨大山脉之间,在今天旧墨西哥州边界以南的一段距离,便完全变成了不毛的沙漠。往西,科罗拉多峡谷的恶龙将它们与海岸切开。东面,土地延伸至干旱无水、出没着海市蜃楼的平原。在它们后面,是阳光照不到的锡帕普,蒙特祖马山的南面没有道路,只能沿山脚艰难地朝已经被更加强大的敌对部落占领的墨西哥中部行进。

在这些天然边界内,普韦布洛部落追随着他们的食物或定居或迁移,连续的逗留使得他们蜂拥云集。但是,在小屋宇时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各种语言群体的轨迹变得难解难分,有时能清楚确定其起源,有时又会如沙漠生物的踪迹一般再度迷失。

它最迷人的发源地是在圣胡安河流域的悬崖和洞穴里,还有小科罗拉多河。然而,这不是文化发展的一个阶段,而仅仅是为了方便;不存在崖居时代,只有一种对当地有利条件的单纯适应。当墙上已经有一个为你挖好的洞,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挖个洞呢?但是,由于崖凹屋大都有玉米文化的痕迹,我倾向于认为,将坚硬光滑、不易接近的屋子当做储藏室是上策,这使得它们长期被当做家来使用。考古学家常常在墙壁隐蔽处发现带壳的玉米,这应该是很久以前某位英国国王在牧牛者小屋里做蛋糕时忘在这里的吧。

在北方,棉花被列入南瓜、大豆和玉米之列以后,好像曾有一段穴居的小屋宇时期和一段塔楼房时期。犹他州的崖凹屋外面,种子被当成一种独特物种、我们热带地区真正古老的物种,并被命名为土生植物,至于离它的出生地有多远,尚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方便外,他们的洞穴一定还有一种巨大的吸引力,比如它们位于高处、视野广阔而不受限制,还有依靠着母亲岩石的安全感。当大雪如云轻轻落在杜松之上,他们便能追踪到麋鹿和羚羊群的运动痕迹,无论它们离这些高处的房子有多么遥远!当暴雨如银帘般降落在他们和世界之间,或是豺狼般的风怒吼着刮擦挡土墙的时候,他们一起依偎在三角壁炉旁,该有多么舒适!

由于需求和愿望的驱使,同一个民族从他们的洞穴之家中搬进搬出是很有可能的。在菜豆溪,有一手好石器活儿的克瑞斯人走进了封闭的山谷,他们喜欢住在挖空的岩石里;在随后一段时期,他们放弃了它,选择了普韦布洛部落完全建在地面上的台地圆屋,然而其它部落仍然住在穴居之中,并对此十分满意。由于小屋宇民族坚持保留神圣的大地穴,所以城镇建造者将他们的庆典会堂搬回到了洞穴和岩石裂缝。

那是在城镇发展得太大、洞穴无法容纳之后,或是驱使他们到那里的敌人被击败或合并之后,挤进弗德台地的大洞穴,城镇便能够修建街道,建造配备公用炉灶的小广场,洞穴和屋墙之间的地方用来养火鸡,还有磨坊和用来沉思冥想的房间。

在五彩缤纷的悬崖上,从崖凹屋的方顶和毁坏的塔楼向下张望,那种野性的光彩使得这一时期充满了魔力,因而很难将之写入任何部落演变史中。鹰立在危险的地方鸣叫,大树扎根在曾经挂着细梯子的地方。当你行走在犹他州南部或是科罗拉多蜿蜒的峡谷中,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从中穿过,在一片美洲稠李和棉白杨中,当你就要窒息时,突然,太阳选中了高耸而难以进入的谷壁上的青灰色小窗,你必须一次次擦亮眼睛,好确保你没有看见半裸的男人,背着麋鹿和羚羊,爬上布满条纹的悬崖,还有头发光滑的女人,她们似乎知道如何从香草和浆果中提取鲜艳的颜色,如马尾鹦鹉般在T行洞口中出现又消失。

十月晴朗的午后,谷底珍贵的白杨舰队起航前往荒废的台地,一阵阵狂风的间歇,传来野火鸡的叫声,你如何能确定它不是来自断墙后的围栏?如何区分哪儿是你嘚嘚的马蹄声、岩石风化的砰砰声,还是大地穴起伏的击鼓声?

登临崖凹屋,放眼望去,你会发现更加神秘的魅力。漫步在平坦台地上稀疏的松树和银灰色鼠尾草中,不熟练的观察者很少能从中识别出人类的痕迹。这儿,从一处表面都是石头的方形矮土墩可以看出,它是玉米看守人建塔楼的地方。那儿,从一圈石头围住的被风筛过的灰烬里踢出来的彩罐碎片,博学者可以得知,那是一个焚化炉的标志,是人类温柔关怀的一个无声证据。

你的脚不经意间踩进某个古代遗迹的浅滩,随后你面前的地面突然张开一条深邃而多彩的裂缝,伴随着一条下沉河流的潺湲和风吹白杨的低语。悬崖中部,俯临被雨洗黑的巨穴,坍塌的塔楼映衬着蓝天。即使对于建造者,这种巢状村落肯定也始终存在着这种诱惑力,因此你可以很好地理解,人们在部落的需求牵引下越过悬崖,来到有墙的城镇之后很长时间,他们为什么还会和英国人回到哥特式宗教建筑一样,坚持回到他们神圣的庆典洞穴。

在所有的浪漫色彩之下,崖凹屋城镇仍然是简单的农业村落,没有过度流行,因此,如果想要找到这个时期的标志,我不会去洞穴里找,而应该去小屋宇末期的建筑特征中找,它源于一个部落思想的内在需求,最有意义的是,它是东方式的。在麦克埃尔莫长满上等木材的台地,帕戈萨-彼得拉河和查马河上游,兴起了一系列单一的建筑,它们的构造发展可以追溯到塔城时期。在我们的先人们走出鹅卵石穴屋之前,它们就存在了,直到城镇将它们合并后才告消失。它们延伸至七层高,酋长会在最顶上喊话,把整个村落叫醒,开始早晨的生活。

想想它们是如何在麦克埃尔莫地区和帕戈萨-彼得拉兴起的。东边、北边和西北,高大的山峰包围着城镇,从它们的肩膀上坠下林木茂密的长长斜坡,云杉、松树和经霜变红的颤杨给弯曲的溪谷镶上流苏,鼠尾草和瘦弱的小草显出一层银色。此处的山谷是全新的浅谷,被巨大的斜坝切断,两边的岩壁是朱红色和土黄色的台地,顶端蔓延、攀附着松树和杜松的花结。在河流和从来没有流过水的鹅卵石河床之间,台地的舌头上,分布着长满密集鼠尾草和丛林的房屋土墩。它们中间是一座座无顶的塔楼,从霍文威普、苏柔阿罗和霍利卡农升起。

它们中有圆塔和方塔,塔的侧面是方的,角上是圆的;塔楼,犹如部落的要塞,矗立于岩石的尖上;圆塔在大屋宇的外角上,如在霍文威普;双塔立于崖凹屋之上;曼科斯的塔楼在挖空岩石形成的小屋上面;崖凹屋村落的塔楼,设在瞭望屋和云杉树屋上。我认为,这些塔楼是出于部落的内在需求而形成的,人类有一种很奇怪的需求,要对他的同类负责,对存在于畜群中的黎明冲动负责。

在那个地方,牧羊人爬上漂砾守望羊群。就在那里,以一圈碎石为掩护,小屋宇民族的酋长也曾守望过,但是酋长守望最多的不是敌人,而是在观察猎物。羚羊闪烁着白色的尾部,或是成群越过长满青草的台地,云影一般奔逃。白尾鹿在浅滩上行进。酋长也看守玉米。他看守乌鸦,以防它们在幼芽上栖息,在它们翅膀的闪光中间,有他射出的箭矢的光芒,他的弓弦声比乌鸦的叫声还要响亮。许多个上午,守望者的声音从塔楼里传出,号召年轻人挡住野兽的兽蹄,轰走在没有篱笆的田地里偷偷移动的长耳鹿,它们能咬下最好的乳白色玉米穗,从而毁掉整片玉米地。当然,他也看守着太阳和繁星,它们的方位决定了节日的时间,以及庆典会堂的布置。

但是在塔楼所能满足的所有需求中,最迫切的是交流的需要。当你在格兰德河没有任何印刷物的城镇住上一段时间后,不用写字,也没有发明钟,这时你才能意识到,为何塔楼会在原始社团中流行,直到被合并进塔楼大屋宇和多层的普韦布洛屋宇。烽火信号从塔楼顶部升起,一直传到最远处的同盟村落,但其主要用于高级祭司或是城镇传令员,每天早晚大声祈祷,传达社团的指令,这社团通常比我们任何现代事物都更具有共产主义色彩。

在陶斯部落,当风从普韦布洛山脉吹向南方,我们可以听见三英里远处,副总督正在宣布,胡安、帕布鲁和希尔若尼莫明天要来修理水渠的入口,南边部落的年轻人要去布鲁湖,为即将到来的典礼赎罪,费丽西亚诺·加西亚必须在寡妇阿贝塔的玉米地里遛马来度过一夜。我记得,我曾在那里参加过一个关于土地立法的讨论会,我在地方长官的办公室里等候的时候,从北边的部落传来了一个声音,犹如一口钟高悬于我们上方,召集大家开会,然后,从南边的部落响起了洪亮的回音,直到叫喊声与回声重叠,犹如河水消退一样,消失在溪谷的两岸。因此,在上游台地,黎明时分,沿着曼科斯和查科峡谷,一定会一再响起这种声音,从一个塔楼到另一个塔楼,响遍他们所有的世纪。

但是,到底用了几个世纪,塔楼才发展成大屋宇,成了市政中心和防御中心,完全无法计算。我们能确定的是,在途中的某个地方,我们的先人穿过了那条犹豫不定的路线,作为文明人,我们从此开始谈论文化。这些民族在这个路线上停下脚步,仅仅是为了使自己适应环境,并尝试去控制它。

一边打猎,一边种玉米,关系松散的部落逐渐变成了村落,村落又形成城镇,有了一个中央组织,也发展出各种不同的活动及其相应的建筑。但是,当城市靠近分化型社会,专业人口和乡村人口之间出现明显界限的时候,城市便会消亡。

【注释】

[1]普韦布洛陶器,美洲印第安人高度发达的艺术之一。迄今依然几乎完全按照公元一○五○至一三○○年古典普韦布洛时期的制作方式生产。普韦布洛陶罐只由部落中的妇女制作,不用陶轮而用手工。状如“香肠”的陶土长条沿着一片陶土平底逐圈上卷到预定高度,卷完后把罐子的内外壁压平,使每圈陶土条压到一起成为平滑的罐壁,再涂上泥釉,然后磨光、装饰、烧制。图案一般是几何图案和花卉鸟兽,配色多样。

[2]雅各之柱,雅各的天梯。

[3]卡琴纳,西部普韦布洛宇宙论和宗教实践中的一种精神存在。西部普韦布洛系美洲原住民文化,位于美国西南部,包括霍皮、祖尼、特瓦、阿科马和拉古纳。卡琴纳可以代表自然界或宇宙中的任何东西,从一个受崇敬的祖先到一种元素、一个地点、一种品质、一个自然现象,或一个观念。在普韦布洛文化中有超过四百个不同的卡琴纳。它们和人类一样,可以有叔叔、姐妹和祖母,可以结婚生子。每一位卡琴纳都是有力量的存在,如果崇拜它,就可以利用其特殊的力量为人类造福,降雨、治愈疾病、丰产或提供保护等等。卡琴纳崇拜的核心主题是宇宙万物都有生命,万物都拥有一种本质或生命力,人类必须与之交互作用,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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