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正对着圣菲古道的最后一个转弯,这之后古道就通往拉芳达了,院里的大卫弟兄认为,圣人们将修道院铭记于心,是为了让自己在新墨西哥州感到和一二八七年一样自在,那时圣人的崛起和战时的百万富翁一样迅速。那是在佛罗伦萨,当时圣方济会的秩序还刚刚建立,充满了酒神精神,绘画艺术在乔凡尼·契马布埃[1]的手下再度复苏。契马布埃送给一个圣方济会修道士两幅《天使报喜图》,它们按照正当的程序挂在美国最古老的圣米格尔教堂,它位于圣弗朗西斯科的皇家城市圣菲的河对面。这是奥纳特建造的阿纳尔科地方行政区,因为作为士兵和露营助手和他一起来的卡斯卡兰人就来自于旧墨西哥。在每个基督圣体节,你都会看见典型的阿兹特克人,赤身对着圣饼,前额略窄、耳朵以上的部分很长、头发乌黑直立。
至于这些绘画的真实性,我无法判断,但是和大卫弟兄一样,我是个忠实的信徒。至少它们都是佛罗伦萨早期作品,挂在圣米格尔祭坛的一边,一起的还有天使长米迦勒像、基金会赞助商的画像、拉斐尔一副原作和达·芬奇《瞧!这个人》的复制品。如果你认可大卫兄弟的鉴别力,其中一幅契马布埃的作品上有一个洞,它是殖民地土著反抗宗教入侵的一个纪念。
早在圣人们将开辟西方海路的想法放在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心中之前,他们一直在想什么的进一步证据是,在圣米格尔还挂着世界上声音最圆润的钟,人们认为它是一三三六年在西班牙用金银装饰物制造的,那是一个被遗忘的基督城向圣何塞求助时许的愿,在与摩尔人的冲突中,圣何塞帮助他们取得了胜利。它被认为是由尼古拉斯·奥蒂兹的后裔尼诺·拉德隆·德·格瓦拉带到新墨西哥州的,他替国王从摩尔人那里劫取了一座城。一六九二年,奥蒂兹和德·瓦尔贾斯一起重新占领了新墨西哥州,如果你问他,为什么要在远征一个叛乱省份的途中,在行李里带上一个七百八十磅的钟,在路上走一个月,而且事实上并没有什么路,只有木轮牛车。我会回答,那是我们新墨西哥州古老的美国家庭认为不可不带的一件行李。尤其如果对于他来说,劫城是几天便可完成的任务。当然,靠内在品质挑选人的圣人们只会选择那些在他们心中早已是善良的美国人。
我们的征服女神乘着一辆轮子坚硬的马车,在他休息的地方,唐·迪亚哥为她搭建了棚子,最后,在他和定居在城中的印第安人交战并取得胜利前,建造了一所叫罗萨里奥的礼拜堂。唐·迪亚哥对重新夺回和整顿过的殖民地宣告,一位女神从你们中来,必须好好安置她。
我无法理解的是,有了这位可爱而优雅的女神做我们的帮助者,为什么我们还要让她从我们的生活中离开。有很多事情,人们宁愿向一位女性寻找帮助。当我们的胜利女神每年从教区来到罗萨里奥礼拜堂,后面跟着一个穿紫白色衣服的人,拿着十字架,还有穿红白衣服的侍僧,围着黑披肩的女人和不戴帽子的唱着歌的男人,我总感到一种个人的失落感。一周后,她回来了,她离开后的一连几天,圣菲的街道上都弥漫着一种温暖而甜美的味道,那是在征服女神乘坐的蓝金色平台前面倒退行走的白纱少女们撒落的花瓣的香味。
这是圣三主日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天,基督圣体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一旦你看见了约瑟·塞纳在新种了常青树的街道旁调度庄严的队伍,伴随着圣母玛利亚靠近和离开时的节奏,你就大致能了解我们说英语者生活中的痛苦和混乱了。因为基瓦尼人和三K党人利用他们伪造的男生身份和枕套寻找的,只是为了重新夺回业已失去的表达基本生活关系的戏剧性艺术吗?在我们的西南部,这种艺术天然地涌流在伟大的但丁和洛佩·德·维加时代诞生的形式之中。在道路拐弯处设置的一个私人祭坛附近选好你的位置,在西班牙披肩和无价的纳瓦霍毛织布的华盖下,摆放着作为传家宝的祭坛布和银烛台。从这里可以看见花园间来来回回的长长队伍,圣方济会修士的棕色长袍,主妇的黑色长围巾,年轻的领圣餐者的白面纱,和不戴帽子的虔诚男子。有时,大教主自己也会耀眼地踏着柔软厚重的灰尘而来。但是,看见在太阳下闪烁的圣体匣和熏香的喷烟之前,你无需等待;当两排观众像夏风中弯身而后挺直的小麦一样鞠躬时,你就知道发放圣饼的时刻到了。
在陶斯,过去常常有一队美丽的瓜达卢佩圣母,只是已被成功地废除了,因为忏悔者的基督受难剧被几个说英语的美国人毁了,当其他人沉浸在庄严的仪式中时,他们坚持自己有权在他人面前戴帽子。美与坏习惯迅即分离。然而,在圣菲,为了纪念她,我们仍然保留了传统的圣诞灯,小小的火苗沿着街道微弱地燃着,因为是她为了胡安·迪亚哥,使旧墨西哥光秃的岩石开出了玫瑰花。
如果一个人要了解新墨西哥的桑格里克利斯托山区和格兰德河流域,他必须从这些事情开始。从圣人开始向后追溯线索,在他们身上浸染着说西班牙语者的文化,这种文化形成了一个大多数人都已忘记的接触点,它是在西班牙文化最重要的阶段开始泛滥的,亦即被称为黄金时代的十六和十七世纪之间。这个黄金世纪发动了文学对奴性的古典主义的反抗,西班牙语代替拉丁语成了纯文学语言,那时的国王会创作喜剧,人们像喜欢斗牛一样对文学充满了兴趣。
在这个世纪,人们认为,历史应该关注所有人类生活的表现,科学由于接受了哥白尼太阳中心说而发生了一个象征性转变。在这个世纪,以《堂吉诃德》为起点标志出西班牙小说的高度;在这个世纪,委拉斯凯兹竖立了西班牙绘画的标高,胡安·德·埃雷拉到达了埃斯科里亚尔建筑群[2]。在那个黄金时代,洛佩·德·维加重建了西班牙剧院,在每一幕之间或剧中引入了音乐,大歌剧因此获得成功。大约在这个时候,唐·迪亚哥·德·利昂和格瓦拉的小偷带着我们的女神,乘着有盖的四轮马车,从奇瓦瓦沉重缓慢地向北行进,吉他明确取代了中提琴成为西班牙的流行乐器,灰郊狼很可能在“死亡之旅”沿岸模仿过营地中乱弹吉他的声音。当时,对阅读小说的热爱在故乡几乎成了一种瘟疫,因此,德·瓦加贾斯的年轻资本家在他们的鞍袋里装了一些不朽之书。很长一段时间,辉煌的文学之流在这条路上潺潺流动,伴随着教堂的钟、西班牙披肩,以及雕刻的龟壳梳子。
所以大卫弟兄也许是对的,圣米格尔的《天使报喜图》就是契马布埃的作品。我希望某个权威人士会看一看这些正在迅速消失的新墨西哥州圣者像……在特瓦普韦布洛,有一个可爱的圣罗萨里奥像,它煽起了我的贪婪之念。在祖尼,有一幅惊人之作——一个雕刻的圣处女像,但被一名游客偷走了,也许他已经淹死在黑色的泪湖里!在奇马约,趁着管理人转过身时,我撩起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帷幕,发现了大量的西班牙漆器,它们能让你想起委拉斯凯兹过去常画的那种穿带箍裙子的女士。在圣菲博物馆,有一个和鸽子在一起的圣处女,她待在那儿,直到我能为她建造一个合适的住处,周围是小天使的花冠,后来被画成了朴素的绿色、蓝色和红色。但是在忏悔者的礼拜堂中,考虑到极其需要修葺屋顶,弟兄们同意我来保存她,在俗丽的现代装束下面,是十六世纪的蓝色、镀金和深红色,这一点并不缺乏证据。我承认,与这些幸存物相比,我更喜欢直接出自同胞内心的彩色绘画,那时,他们不得不费力地用小刀削出画板。我还偏爱非凡的锡制枝状大烛台和画框,它们最开始是在奇瓦瓦模仿当地柔软的银制祭坛用品制成的,西班牙征服者的后代将它们熔化成了铸块,因为没有什么比艺术形式如何浮上混血文化的激流,如何在外国材料中重新表达艺术感受更能激起我兴趣的了。
这是一片歌唱的土地。任何一个土著人都可以用生活提供的原材料为你创作一首歌,因此,在正式的教堂礼拜之外,圣人们并不缺乏温和的格里高利圣歌,他们为此建造了自己的牧师会礼堂。在黄金时代的叙事曲和独唱曲中,这些最早的美国家庭的社交生活也没有遭受任何损失。他们带来的不是歌曲,而是创造歌曲的能力,因此在收集到的无数新墨西哥民歌中,除了措辞和感觉上的微小变化之外,很少有任何的西班牙痕迹,这些感受始终流动在西班牙人的血液中。词语的节奏与土地一起流动,公牛谨慎的步伐,漫漫长途上弹奏吉他来消磨时光时马匹慢跑的步态,自动选择了捷径的大车,尖尖的宽檐帽在歌者仰起的脸上留下半月形的阴影,小马在麦田里快速地踏着圆圈,还有旋转的华尔兹舞,这些直到国王们离开后才开始流行起来。在陶斯农场上方,沿着小丘,甚至在离圣菲近的地方,年轻人跟着全然即席创作的民歌翩翩起舞,但是它无疑在诗人内心已经潜伏很长时间了,随着可以预想的活力迸发而出;那简单而生涩的对句赞美着合法的爱。向你的舞伴敬礼:
小姐,听我说,
不要说那些让我沮丧的话。
手叉在腰部,把小姐旋转起来。
我天空中的星星
让我们跳两轮探戈舞吧,
一次为了欢呼,
另一次为了再见。
在如此简单的娱乐中,说西班牙语的人心中的欲望之泉,突然喷射出水花,在预料不到的力和美中衰落,喷泉再次落回它的源头,消失在自己的深处。
在诸如婚礼、葬礼和守灵等一些更重要的场合,人们最好衡量一下新墨西哥人的歌唱天赋。守灵是为了与圣徒们发生关系,许愿宣誓,多半是在给了你个人事务以特别帮助之后,或是为了保证从疾病中康复。长沙发已经打扫干净,和建筑者的钱包一样长,和最近可得到的棉白杨椽子一样宽,祭坛一样的桌子也铺上了白单子和抽花绣的织物,那种特别的轮子花边手艺在一些偏僻地区仍然保留着,还有所有附近的圣人像,玛利亚穿着绿色和白色的衣服,我们的瓜达卢佩圣母歪斜着王冠,冠上一半的光线都不见了,耶稣则披着长长的红斗篷,或者是圣弗朗西斯科,我曾在科奇蒂看见他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棉质和服,因年深日久而破旧不堪毫无特色,却和带来救助的器皿一样珍贵,与闪亮的镀金纸玫瑰一同陈列着。祭坛前的地面上的一排蜡烛点燃之后,守灵就开始了。
它以一首赞美歌开始,《圣·安东尼奥·德·帕多瓦荣耀的愉悦》,或许以那首献给三位一体的赞美歌开始:
上帝我主,以所有美妙之音
赞美你伟大的智天使,
赞美天使和六翼天使,
说,圣哉,圣哉,圣哉!
这些赞美歌的间歇是祷告,有时也会朗读一些关于美德的冥思短章。
黑暗中,有着圣母玛利亚眼睛的母亲们抱着她们的婴孩,跪下,少数几个人排成一排站在楼梯上,朗诵着《耶稣的勇气》。他们旁边跪着一个邋里邋遢有胡须的男人、一个归来的罪犯、一个有点愚蠢的牧羊人,或是某个血统古老的征服者贵族。在圣人面前他们都一样。在祷告之间,人们闲谈并品尝美食,奶酪焗鸡肉玉米卷、墨西哥粽子,以及和浓浓的热巧克力一起吃的油炸小饼。
守灵或葬礼上最重要的是领唱者,他很有可能为当地的圣堂参事会领唱《忏悔者弟兄》。在一些更遥远的群体,死者整晚都被歌声围绕,和圣者一样躺在土里,尽管死亡已经赦免了身体的污秽。这些葬礼圣歌的歌词都来自经常翻阅而变得几乎难以辨认的手稿,可音乐是当地的,其许多来源都有暗示。它时而是修道士的单调吟咏和哼唱,时而跃升为纯粹的格里高利圣歌,时而再次令人惊讶地变成可以识别的印第安舞曲,时而又如同鞭笞苦行者的乐句一般悲痛。如果死者属于该修会,尸体会被带到牧师会礼堂,度过整个午夜。关于人类的一些场合,就我所知,没有什么比这缓慢行进的队伍更加怪异动人的了,弟兄们在前,死者在后,场面与圣歌《黎明时分》一样感人:
天使,我的守护者,崇高的同伴,
感谢你,亲爱的,万福玛利亚!
葬礼后,人们会来安慰家属;他们全都穿黑衣,深色边披肩和黑色宽檐帽。在这样的场合,因为没有宽檐帽而被撇开的黑人,或者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举止仪式般庄重的人,真是可怜。
婚礼也是如此!祖母被埋葬的时候,一同下葬的还有一缕卷发、一只死去婴儿的鞋子,还有如此卑微的心灵珍宝——她的爱人写给她父母的求婚信,经她的同意后,由她爱人最可信的亲戚送交。除了手工雕刻的婚礼柜子外,她还能把它放在哪儿呢,柜子里有着未来新郎送给她的婚纱,以及其它的女性饰品,如昂贵的梳子、扇子、长边的刺绣披肩,或是他自己亲手染的衣服,只要他能支付得起。这种求婚信的习俗正在衰落,但是在一些部落村庄里,写信者仍然有非常值得自豪的地方,比如他恰到好处的措辞,他写出的求婚信从来没有遭到拒绝,等等。在邻近地区,你还有可能发现四十节的歌曲,《给新人的忠告》,这是当地音乐家所独有的,部落的吟游诗人会将部落歌曲传给自己选定的继承人。
在新墨西哥州的小城镇,细心尊重这种独一无二的审美天赋是最让人喜欢的。我回想起我曾参观过的一个部落,有一个男人在监狱里服刑,他为此写了一首歌,在有他出席的所有社交场合,请他唱歌是一件表示敬意的事。除非有人不经意间想起这首歌,否则我就是唯一拥有另一份副本的人,得到它之后我曾许诺,不会把它扩散,不会让娱乐公司去演唱,“当我在监狱时,日子是多么漫长!”我绝不会那样做。
我从米格尔·萨拉查那里得到了《情郎的礼物》,在赛科山谷,同样的原始版权法禁止从不幸者那里抢走也许是他唯一独有的东西。因为一般认为,公共性的歌曲是盲人的所有物。舞蹈、中提琴、小提琴、吉他或偶尔的长笛音乐也是如此。你会看见明眼人领着他们去表演,从一个部落到另一个部落,从黑暗中发出甜美的音符,那些形影也许来自塞万提斯的书中,对群体的贡献往往是他们唯一生计所系,因此,一种超过我们最有效的制度范围的恩惠,保障了他们的安全。
在小山丘一带,有时在黎明时分,晨光熹微,欧夜莺的歌声在一片朦胧中颤动,你也许会听见一个盲人在随意地弹唱,在他的歌声中,一个生病的小孩睡着了:
鸟儿咕咕咕,
可怜的动物,
又饿又渴,
咕咕咕!
或者,当听见年轻的情侣们经过,他会温柔地转到《露皮塔》。停战日那天,我们曾在圣菲广场随着这首歌的节拍起舞,这首新近问世的歌曲几乎成了新墨西哥州的官方歌曲,它所激起的感官节奏密切遵循着格兰德河一带说西班牙语人的生活。
这种节奏,如果你坚持要直言不讳,它还没有失去男女两性作为左手与右手的平衡感,还没有失去我们屈服于机器之神以前,生活在我们身上烙下的所有清晰标记。某种与生俱来的姿态已经消失,尽管在一些半隐秘的小村,在有“基督之血”之称的山区,你仍然可以发现一个染工在白杨树下的染盆旁工作,或是加快织布机的穿梭,也许还能看见一个擅长制作羽毛花的女人,纯白的或是从中心向外由深沉的酒红色渐变至紫色的羽毛花,它们的样式比异族征服的历史还要古老。在几乎所有偏僻的村落,都有马儿小跑着在公共打谷场打谷,有时候用来打谷的是一群从林荫大道赶进来的花山羊,你能听见频繁的吆喝和鞭子的噼啪声。扬谷的女人们,装满一篮篮小麦,然后把篮子抬起来,像金色的雨水般倾倒下麦粒,用手工进行挑选,在最后到达水磨之前,清洗干净。最后制成的纯小麦粉,色泽微黄,味道无与伦比。在特鲁查斯,我看见妇女们在为圣人节制作白色的精面粉,分批分批进行,这种方式仿佛已有两百年之久。面包总是放在户外圆锥形的灶上烤,小块海龟状的烤面包和圆形的皮革般坚韧的山羊奶酪一起进入牧人的口袋,成了午餐的主要食物。
在新墨西哥州的村落、小山丘和小沼泽地,生活的整个物质手段都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棕色的大豆加辣椒酱,全麦面包,或是玉米面圆饼、南瓜和其它各种瓜,而且所有食物都渗透着美妙的大蒜味。馋肉了,有人会杀一头山羊或是小牛,每户人家都能分到一份;还有兔子肉、鹿肉和熊肉,是伐木者带回来的。咖啡是流行饮品,一点葡萄酒,品质还不赖,葡萄树在阳光充足的隐蔽处生长,随着圣方济会修士从西班牙葡萄园远道而来。节日美味是带巧克力的小气球状油炸蜜糕,和在旧墨西哥一样,做得很厚。但如果你批准你的厨师休假,她会将这些简单元素混合成一系列美味佳肴,令人惊讶,又吊人胃口。
守护神节前夕是如此,尤其在十二月十二日,我们的瓜达卢佩圣母节,更是如此,正是在这天,当胡安·迪亚哥从特培亚匆忙赶来,她出现在他面前,戴着王冠,就像你在众多木头和颜料塑造的形象中能够见到的那样,被燃烧的灯光包围着,还塞了朵玫瑰花,为了纪念她让约翰·吉姆去瓜达卢佩光秃的冬日岩石上采来的花。新墨西哥州的小山丘和大草原,对我们的瓜达卢佩圣母有种特别的忠诚,在那广阔的多岩石之处,采集玫瑰的人都会心怀一种神秘的喜悦。还有一出迷人的小戏剧《奇迹出现》,在圣菲的圣弗朗西斯礼堂和许多打扫干净的小广场教堂都能看到。
瓜达卢佩节日庆典引来了山里的牧羊人。十月末之后的任何时间,在白杨金黄色的树叶开始掉落之前,大雪开始蔓延并穿过上面的山谷。羊群遵循着一种如此古老的本能,按照它们自己的道路,开始寻找较低的地带,这几乎是羊留给自己的唯一本能。一夜又一夜,直到万圣节,你会观察到定居点里牧人的火圈正渐渐缩小。每天早上,羊身上都结着霜,需要牧人费尽心机才能使它们不至太快地向冬日牧场聚集,它们将一直待在那里,直到小溪出现,泉水解冻。羊群拥挤到狭窄的峡谷里,以蒿子和鼠李为食,发出撕裂的声音,偶尔被为了准备冬眠而增肥的熊抓住。
大约这个时候,深红色辣椒一串串沉甸甸地挂在房屋的南墙上晾干,几英里外都能看见,它们被取下来,磨成细粉,和适量大蒜一起放在油里慢炖,就成了辣椒酱,这是每道新墨西哥菜品中不可缺少的伴料。洋葱头和大蒜头整齐地编成一条条长绳,整个冬天都牢牢地挂在椽下,到处散发出幽灵般的味道,在椽子倒坍、墙壁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后的很长时间,它还弥漫在所有的房屋里。
在万圣节和瓜达卢佩节之间,如果附近有温泉的话,他们会半年一次去那里沐浴。一年两次,有两三天时间,一家人和邻居一起去温泉,将这个季节的所有衣服都浸泡在舒服的温泉中。在陶斯,温泉水是淡绿色的,流动的月光一样闪闪烁烁。女人们站在及膝深的水中,用捣烂的皂角产生丰富的泡沫,孩子们和明亮的条纹毯子浸泡在一起,显得难以置信的欢快和洁净。毫无疑问,他们身上某种原生的淘气被泡出来了,因为大约这个时候,老人们开始暗示在“圣子之吻”前必须保持行为的纯洁。在圣诞前夕,小曼纽尔、佩德罗、康斯薇洛和卡门西塔斯跪着去亲吻躺在马槽中的圣婴,两边是假扮出的公牛和天使,向圣婴低声述说他们最热烈的心愿。如果你一直表现很好,那么在瓜达卢佩节日之后,你的愿望一定会成真。
但是如果愿望很急切的话,向一些有同情心的亲戚倾诉也是一个明智之举。七岁半的佩德罗·荷西-玛利亚·阿库勒塔不是告诉过我吗?虽然除了写信告诉他在法国当兵的哥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告诉我,他姐姐好心地替他写下了他的愿望——他很想要一个陶斯农场商店里的那种玩具大炮,而他圣诞节早晨一醒来,就在床边的窗台上真的发现了那种大炮。
但是早在圣诞前夕到来之前,牧人会把羊群赶到自己家附近的台地。因为他自己也许就是奇迹剧《牧人》中的重要演员之一,他也很适合这部戏剧。
毫无疑问,最初的戏剧是和圣方济会修士一起来到这个地方的,但是,经历了这么多的地方变种和改编,只要它还在上演,也许就完全可以称作是土生土长的了。人们收集了许多被翻得发黄的手稿,但是你还会发现,连同代代相传的记忆,父亲们也将他们的角色连同传统牧羊人的凭证和手杖,天使或魔鬼的黑金色或白金色服装一起交给了儿子们。过去还有一种以更加现代的方式演出的当地戏剧《科曼奇人》,有时候也按照它的主要演员命名为《科尔纳维德》,在接近十六世纪尾声的时候,残暴的科曼奇人掠夺了格兰德河流域的城市。今天仍可以发现,老人们还记得他们自己是如何表演《科尔纳维德》的,还能够完美地重复原著的诗句;但我从未有幸能看到这么一场演出。
我想,并不完全是宗教的利益让人们记住了《牧人》。这是一个牧羊人的民族,这个迂回的地方和基督降生之地极其相似。这里有高大的山峰,像西奈山和卡梅尔山一样,被干燥的裂缝分开,一条河流向南掘进,穿过一个和约旦谷一样深邃崎岖的峡谷。羊群进入峡谷过冬的时候,它就和燃烧的剑一样光彩荣耀;神圣的紫色花朵、风信子、丁香和薰衣草的微光改变了周遭的“桑格里克利斯托”山脉,从而使其变得神圣。
《牧人》这出戏剧起源于天使和撒旦错综复杂的斗争,他们代表光明与黑暗势力的较量,这些文学语言的表达,指向的是当地的显要家族,而牧羊人的插曲则更为通俗、滑稽和真诚。道具极其简单,服装是象征性的,而非现实的,演员都从观众中培养,机械手段简单而公开,例如天使长米迦勒是通过房椽上的一条绳子吊下来的,伯利恒之星是一盏油灯笼,用靠得比较近的牧羊人可以看见的另一根绳子向上拉。如果有一个安排发生了故障,都可以听见观众帮助提出实际的建议,戏剧继续进行时,人群立即又恢复了一派虔诚。同情心这高尚的天赋渗透了说西班牙语人的所有风格和习俗,使他们成为独特的演员,如果你以前从未相信过基督降生的神话,尽管知道天使长将会在明天中午参加赛跑比赛,牧羊人的头儿有可能是醉醺醺的,你也会相信它,至少在圣诞节前夜。
戏剧表演过后,在主要的民房前的街道上,尤其是居住在那的牧师房前,如果有牧师的话,或是在校舍和教堂里,也许会上演《圣子之吻》。有时基督降世是戏剧的一部分。马利亚和约瑟夫由真人扮演,天真无邪,被玩具牛和玩具驴包围着,玫瑰色的圣子则放在摇篮里。它也可以安置在离舞台有一定距离的房间另一端的平台上,这便代表牧羊人的营地,当牧羊人到达“伯利恒的入口”时,观众都会亲切地转过身来。
如果村庄里有教堂,就会在高大祭坛右边的角落里上演基督降生,只要社区条件允许,就会尽量演得美丽逼真。你经过柔和的黑暗来到灯光辉煌的教堂。因为当你自己家中只有一盏廉价煤油灯时,五十枝蜡烛的确很宏伟。如果你正好在属于最初的西班牙基地的一个城市,教堂的规模与装饰风格会和黄金时代一样宏伟。你带着满心激动和好奇前来,听见古老的小手风琴在角落里发出低沉单调的声音,守护祭坛的男孩们在蜡烛中间走动,做着基督徒的工作,他们最好不要因为自己的职责而过于骄傲。在闪烁的祭坛前方,你跪下来,尽可能多的重复你的兴奋允许你想起来的祷告词,每祷告一次,你就慢慢膝行着更靠近一点马槽里的快乐小孩。他伸出双手,他真的在笑,至少在摇曳烛光之中看上去是如此。这个时候,你会因好奇而全神贯注,你的母亲不得不用肘轻轻推你,这时你才弯下身子低声许一个愿,并尊敬地吻一下圣婴。
如果没有戏剧演出,或是在戏剧和午夜弥撒之间,全村人都会聚集在最受欢迎的高大“先生”的商店,他贵族气派的前额上都是一道道闪亮的皱纹,重重的宽檐帽就戴在那上面,老夫人则披着黑披肩,除了去教堂,他们整年都不会离开家门十步,春天剪羊毛的时候,羊主人会选几个壮实的人帮助他们。
没有什么事发生,一切又已发生。年轻男女第一次见面,或是在少女保姆的眼睛下达成理解。先是小声流传的闲言碎语,然后再打听对方的缺点,互相交换关于遥远的夏季牧场和沼泽地里有无法预料的毒草出现的消息。
商店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充满了烟味,整个集会很有礼貌也很愉快。时间就这样过去,直到教堂钟声宣告午夜弥撒的到来。
如果附近碰巧有个印第安普韦布洛部落,这群人就会聚集到那里,不总是在准确的午夜时间,因为凯瑞斯人固执地相信,没有人能顺利出生,除了与星星发生某种关联,半夜三更在他们看来是不吉利的。在普韦布洛部落,在等待星星宣告降生的时候,通常会有玛塔奇[3]表演。
在科奇蒂,他们演的最好。到目前为止,它的来源已经揭开了,玛塔奇是一种古老的墨西哥舞蹈剧,西班牙征服者到来之后,为了全盘西班牙化,禁止演出当地的戏剧作品,它就被披上了一件嘲弄性的基督徒外衣。在一些地区,它似乎已经融入灵魂冒险的中世纪戏剧,在它下面,生殖器崇拜的滑稽戏也已经迂回地潜入了。在圣诞节前夜摇曳的篝火中,它仍然灿烂辉煌,激起人类思想已经遗忘的意向。
弥撒之后,我们的圣母被带到一个华盖下,在圣诞灯伴随下环游整个小城。坟墓里发出声音,孩子们紧抓住胸前的德国造玩具,以一种孩子式的忘我在灰尘中跳出古老的舞步。歌声中,四个地方检察官鸣枪致意,一个刚从公立寄宿学校回家的上进青年放了一小捆爆竹。奇形怪状的人物扮演着关于微笑圣处女的攻击和失败的哑剧;人们围在一起,跳着舞走进阴影,这是异教信仰正在衰落的标志。一切都完成之后,疲惫的一家之主在门前挂上一只灯笼,以免寻找降生地的人像曾经在伯利恒那样发现所有的门都关着。
如果你不明白新墨西哥州仍是一个会有奇迹的地方,我写这些就都是无用功。所有的神话、所有的奇迹起初都预告了深层自我中的基督诞生;精神现实的新思想和新观念在当时本土思想的流行材料中获得表达。黄金时代的涓涓细流在此倾泻而出,立即开始引发各种现象,神奇的疗法,当地的歌曲和戏剧,例如每年的忏悔者受难剧,这一切都在证明使得精神反应的表现得以可能的那种敏感。
据说,在伊兹特拉,胡安·德·帕迪拉,第一位圣方济会殉教者,他从棺材里走出来就是好年头的预兆,人们对此确信不疑,就像相信湿润和干燥季节会一再循环一样。至于帕迪拉神父是如何从他被杀的堪萨斯州来到阿尔伯克基下方的伊兹特拉的,伊兹特拉人却没有想到去调查调查,对于真正看见空心棉白杨的人来说,这确实是小事一桩,那棵树带着它穿哔叽长袍、留黑须的干尸,穿过封闭它的土壤而来。
在奇马约,有一个能够使人疾病痊愈的沙泉,一处圣地,由于心存感激的参观者的贡献,河上游最可爱的私人礼拜堂就建在它上面。经常有人去那里朝拜,一种沙子做成的茶能治愈所有疾病。如果将一小撮沙子投进火里,用不了烟雾到达烟囱顶的时间,就能让最大的风平息。
我并没有亲眼看见这些,但是我在奇马约目睹了小圣地亚哥的新鞋,他有帮助人的使命,夜间要以飞快的速度到处奔跑,所以新鞋有时就变得很是必要。圣地亚哥也和奥纳特一起来过这里,在庆祝他在云奎-云奎建立第一个首府的庆典上,有人看见他骑着自己的白马。如果你在阿克玛有好朋友,你会在那里看见他,在那独特的幻想剧里,在他最兴奋的日子为母马祈神赐福,我们锲而不舍地从东边的欧洲引进这种幻想剧,而印第安事务局却同样锲而不舍地摧毁它在西方当地的范例。在最近一次战争期间,他费力地骑着马,圣地亚哥也是如此,在他西方旅行尽头所有的小礼拜堂中,英勇地握着红白蓝的旗帜,为了来自新墨西哥州的林阴大道和村落的老美国家庭的子孙,大喊:“上帝和雅各为了美国!”几乎没有人记得新墨西哥州是最先完成志愿兵配额的地方,但是你会看见他仍然拿着旗帜,圣地亚哥没有忘记这一点。年轻人也没有忘记。我想起来,在停战日之后的耶稣受难日,我曾问一个我在“血道”上遇见的人喜不喜欢法国。他回答说,“不是很喜欢”,然后眉头微微一皱,一脸迷惑痛苦的样子,这使我从一九一七年后就一直羞于直视年轻人的脸,“既然我回来了,我也不怎么喜欢美国。”
那时我第一次听见,一个他的同族人谈起这个必须永远放在他们深邃美丽的双眼之后的问题,即直到如今,我们对这个民族的文化和能力仍怀着一种草率的轻蔑,这是否正确。如果我没有认识到在血流充沛的地方,消失的只是文化形式,那么我自己应该更耻于如此。那种能力隐藏起来,又复出现,正如我希望在这里,在一两代人之间,看见它以音乐、戏剧和图画艺术的形式,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从大地汲取它的特殊趣味。奇马约的沙泉不再沸腾了,事实上,只有一个挖过的小洞显示出它的所在,但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在等待它的时辰。
与此同时,在说西班牙语社会的表面之下,在新墨西哥州,一个更古老更丰富多彩的生活传统一直在继续着,没有引起我们其他人的怀疑。有一个当地药典大全,除了芳香镇静剂之外,其中大多数都是用于胃病,几乎没什么价值。关于医治灵魂,还有一个更长的疗法清单,例如,一个少女要去见一个年轻小伙子,她会在裙子下摆别上别针,以抵御过于热情的表白,还有一些能提供无价建议的聪明谚语,比如,“月亮生长,树液流动的时候,不要收割庄稼”。也不要在钟敲午夜时喝水,以免喝水的人会死,因为那时候所有的水都是死的;也不要朝火里吐唾沫,因为火是上帝的眼睛。这些稻草轻轻躺在生活的水面,展示了回水怎样激起漩涡,让水流变宽,形成一个意想不到的容量,一旦让它自由进入,就能增大西南部的力量。
在独特的表面之下,保存着丰富的有关西班牙占领时期家庭生活的记忆。你听说你的曾祖父是告密者,他如何为河上游可爱的名门之女服务,和她父亲一起去奇瓦瓦进行每年一次的正式旅行。在那时,年轻人为老人服务是一项谦恭的任务,几乎就和朝臣侍奉王子一样;因此,他要通过填满一个漂亮的婚柜证明他的商业能力,然后为了印第安女奴去和纳瓦霍的阿帕奇人战斗,传统要求他必须把女奴献给名门之女做侍从。任何一项任务没有完成,他也就“落花流水”了。你听说年轻男女们和舞台教练、雇农和武装护卫队组成的大队伍一起,花六周的时间到莱文沃斯,那是铁路的尽头,在去学校的路上,遇见了正在返回的同样富丽堂皇的队伍。你听说卢娜思和奥特罗斯的婚礼,这两个富有又有权势的家庭的地产被格兰德河分开了,大概就在如今劳斯卢娜思和多美城的附近。你听说十五岁新娘的美貌,听说费城制造的嫁妆穿过平原运来,听说马车载着持续两天的婚礼喜庆的用品,听说那时候没有桥,新娘是如何乘花环编织的小船渡过格兰德河,然后由侍从驾着马车把她带到新家。你还可能看见成套结实的银餐具,那是当时富人家的固有财产,还有旧披肩,大量无与伦比的刺绣和错综相连的珍珠和黄金饰品。你听见流浪演员们如何从格兰德河漂来,在别墅里表演,那时候只有三个别墅:圣菲皇家别墅,阿里巴河的圣克鲁兹,阿巴霍河的阿尔伯克基,他们在大庄园为成千雇农和许多关系紧密的庄园主家庭演出。从观众中挑选出最美丽的女性,为她们细心准备赞美词,是表演者的时尚,她的陪同人员则投掷黄金作为回赠,也同样是一种时尚,因此在戏剧中充当一位美女的公认爱慕者是一件非常费钱的事。埃罗伊萨·卢纳·奥特罗就是这样一位女士,她不仅是歌曲中最美的女士,而且一直到死都是新墨西哥州最有权势的女性。
还有其它一些女性,你也同样听说了很多,虽然不是同时。塞菲奥拉·多娜·格尔特路德斯·巴尔塞罗,名门之后,但也是一个天生的赌徒,她和一个美国情人一起从陶斯来,在城里开创了在当时很流行而且还不完全是声名狼藉的纸牌赌博,在整个新西班牙永远放弃王权后,有一段时间圣菲都是这样称呼的。多娜·格尔特路德斯还以最昂贵的葬礼闻名,由主教填写账单,他索取了八百美元的事务费和五十美元的棺材入土费。
整个新墨西哥州的标志,是这种大庄园的小十字架及其独特形状,在岩石上凿出凹槽,或是漆成给人希望的蓝色,或是有雕刻和花环作为装饰,关于这周围事情的起源,比如一个普韦布洛村庄,一个别墅,或是一个大庄园,你知道的比我能告诉你的要多。
在圣人日,你在新墨西哥州还可以参观圣人;圣菲利普、圣埃斯特万、圣伊尔德丰索、圣希尔罗尼莫。只要有保护圣徒,就有节日,保护圣徒接连到达广场附近,住在绿树枝搭成的棚子里,棚中陈列着普韦布洛人的所有珍玩——花瓶、烛台、丝绸方巾、罕见的小零碎和霍皮人的手工棉斗篷,斗篷上还刺绣着象征土地和繁殖力的符号。
这片荣耀之地属于保护圣徒所有,“有福的要人”全家可以经常在白杨树枝下进行户外活动,棚子的两旁有主要人物的座位,一个摆放大地果实的低祭坛和好几篮子面包与蛋糕,它们是宗教仪式之后主要的节日食品,然后就是赛跑、斗鸡,和比最古老的基督教圣人还要古老的舞蹈等其它娱乐活动。只有粗鲁的游客才会破坏这般文雅而可爱的节日,他们坚持挤在保护圣徒和以他的名义参加比赛的人之间,那些短发、抽烟、穿马裤的年轻女人,会带给当地混血种族难以置信的震惊。如果在圣斯蒂芬节或是其它任何场合,你正好在阿克玛,不要还没有看圣约瑟夫的绘画就离开,绘画是西班牙国王一六二九年给拉米瑞兹修道士的,而拉米瑞兹又把它给了阿克玛人,用来抵御天花、干旱、阿帕奇人和农作物的黑穗病,拉古那的普韦布洛部落非常嫉妒,他们的检察官由于无法通过其它任何方式获得这幅奇迹般的绘画,就闯进去将它偷了出来,并日夜守卫,保存了五十年。那段时间结束时,两个普韦布洛部落因为诉讼使自己沦为乞丐,绘画最终判给了最早的拥有者,这就是圣约瑟夫的乐事,他奇迹般地获悉了法庭的判决,阿克玛的检察官来接他回家,发现他在半路上倚靠着一棵豆科灌木树。或是在塞亚,寻找德·瓦尔贾斯一六九四年在那里竖立的十字架的残端;或是在特拉姆帕斯盘桓。但是为什么我要为它的尊严和价值并不仅仅取决于财产的生活贴上这么多好奇的标签呢?
圣人们不会在没有圣洁心灵的地方待上很长时间。
唐·胡安·德·奥纳特将受到恩宠的圣弗朗西斯[4]带到这个地方当他的保护圣徒,尽管不知何故他的名声从许多曾经厌恶它的地方传来,但我认为圣方济会的精神仍然在说西班牙语人的心中走完了它的西方之旅,因为没有任何民族比他们更富有高尚的奉献精神,我也不曾听说有哪个民族以如此欢快的尊严忍受着物质繁荣的衰落。我们带着巨大的物质累赘四处行走,还有丁当乱响的弗朗肯斯坦文化的内脏,并不总是将之视作他们的一个美德。作为一个民族,我们不应该摘去在我们百般蹂躏下还可以盛开的文化之花,直到我们明白为什么,这个属于美国的地方,仍有需要去了解的奥秘,为什么阿西西的弗朗西斯将这种贫穷称之为神圣,就在于一无所有时也能够去给予。
【注释】
[1]乔凡尼·契马布埃(一二四○至一三○二),意大利佛罗伦萨最早的画家之一,其作品从拜占庭风格向空间意识和立体形象过渡,为乔托的艺术奠定了基础,作有《四福音圣徒像》等。
[2]埃斯科里亚尔,西班牙首都马德里附近的一处大理石建筑群,包括宫殿、教堂、修道院、陵墓等,建于十六世纪。
[3]玛塔奇,一种宗教舞剧,用来表彰天主教及其它信仰中十分重要的象征:圣十字及圣母玛利亚。舞蹈从将十字架自教堂上取下并放置在有轮子的户外台座上开始,然后开始演奏鼓及手风琴,而穿着装饰着明亮色彩丝绒裙的舞者则在十字架前表演。这个舞蹈是常规宗教节日的一部分,另外还包括了筵席、祈祷及展有纺织品及民俗文学艺术的展览会。
[4]圣弗朗西斯,原名乔万尼·弗朗西斯科·德·伯纳德,天主教执事和传教士,方济会创建者。他以动物的保护圣徒闻名,也是环境的保护圣徒,在十月四号他的节日,天主教教堂会举行仪式为动物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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