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口镇的繁华与兴盛的确是我始料不及的,别的暂且不论,光是伸向皮口港的那条笔直的拦海大坝就足足有三公里长。
大坝一头连接闹市中的柏油马路,一头扎在黄海北端的碧波深处;坝上车来人往,坝下涛声阵阵,海鸥在远处翱翔,海风在足前荡漾。蓝天绿海掩映着的高楼大厦,在阳光的抚摸中光彩夺目。
到了夜晚,忽明忽灭的霓虹灯下人声鼎沸,笑语喧哗,青年轻歌曼舞,老年老生常谈。皮口,终于有了现代海滨都市的味道。袅袅炊烟下的一排海青房,不晓得从哪个门户,飘来或是海虹或是蚬子蛎子或是扇贝的鲜味儿,我清楚,传统质朴的民族气息,依旧在这块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上缭绕滞留。这是我几年前一个秋天回长山岛老家途经皮口的最新感觉。
多年前,父亲曾经带我回去过一趟老家——“海流中的岛屿”大长山。那时候我们全家被迁至在辽宁西部的一个偏远小镇已有十多年了,限于当时的政治条件和经济条件,或被动或主动的我们,几乎断绝了所有与外界亲朋好友的联系。只是在形势有所好转的情况下,才有了我们父子俩的辽南之行,走的也是从皮口乘船到大长山的路线。
记忆中的皮口早被时间折旧,没有什么太深刻或太清晰的印象,只能恍惚想起和我居住的辽西小镇差不太多。直到站在皮口港内等船,那种焦灼与渴盼才油然从心头升起,因为所谓的皮口港不过是在海岸边停靠着三五艘渔船和几只小小的舢舨,还有一艘载有七八十人的木制客船,每天往返于皮口和大长山之间,也仅仅是一个来回。我和父亲准备乘坐的即是这条客船。
港内没有售票处,我们在等待上船的同时,也等待着购买船票,没料到那时的交通手续会比发展了的今天还要简捷,随时买票随时上船,因为进出港的旅客的确不多。
客船安闲地停泊在半是浑黄半是青蓝的海湾里,接受着早晨八九点钟太阳的洗礼,显得生气勃勃,尽管客船斑驳的漆面已在证明着自己的破旧。
当时港里的大坝还没修建,我们站在泥沙石块混杂的岸边,等得确实有点儿不耐烦,任凭你有天大本事,也改变不了眼前的“枯潮”现象,得潮水涨上来,形成浮力及船有了负重的能量,通过一个长长的橇板才能把岸上的旅客运到船上。幸好是在夏天,我无法拒绝大海对我的诱惑,努力回想着童年的往事,还仍然像个孩子似的不时地把小石块掷入海中。父亲则不然,他对面临的状况似乎早已习惯,依旧若无其事地同别的旅客谈笑风生。
因为是先上的船,还要等待后面的乘客,因此客船在脚下飘飘摇摇,岸上的景物也是一起一伏的,竟不觉得是船在晃动,而是整个海平面在脚下晃晃悠悠。尤其令我不安的是,对故土亲人的思念一时也颠簸得无处着落,不得不在茫茫的海上漂泊。
遐思中,潮水漫至近前,打湿了我的裤角,开往大长山的客船终于慢腾腾地起航了。也是不凑巧,回程时偏偏又赶上了“枯潮”,柴油发动机“突突”地叫着,硬是靠不了岸,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总算凭借一只小舢舨把旅客们分期分批地运上了岸。可想而知,我千头万绪的感受不但要在大船上漂泊,还得在尺把长的小船上漂泊,而且鞋、裤腿什么的必须要随时准备被海水浸湿。
当然,往昔的漂泊如今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往返海岛与陆地的现代化快艇、大型客船,每天来回穿梭,这是与时俱进的生活馈赠。正因为交通便利了,速度提升了,我回老家的频率也高起来了,几乎每年都要回去一两次,心情也由过去的漂泊改为沉稳,不再为岸的遥远与船的颠簸而懊恼,身心洋溢的全是幸福的感觉。
我们留恋感恩于时下的生活,并且会以更多的热情去创造新的生活,其动因之一即是我们曾经贫穷过,曾经落后过,贫穷和落后之所以能够化为财富,因为它们会时刻警醒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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