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挽救自己的人

真正挽救自己的人

◎文／周海亮

他认为，真正挽救自己的，是母亲。

他静静坐在办公室里，等客户带15万元货款过来。他们合作过好多次，彼此以兄弟相称。

他的公司开了好几年，似乎一直运转良好。只有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公司已经接近崩溃。现在，他的打算是，收到最后一名客户的15万元现金之后，就携款潜逃。他知道他肯定可以做到，那名客户对他毫无戒备。他知道这是犯罪，可是他想博一把。

客户在约好的时间敲响办公室的门。他把客户让到沙发上，递烟倒茶，聊些无关紧要的话。客户打开密码箱，他看到15沓钞票。

客户问：“提货有问题吗？”

他说：“没问题。明天早晨，您过来提货。”

这时，电话响了，把他吓了一跳。他拿起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问：“你还好吗？”

他说：“还好。”

母亲说：“晚上回家吃饭吧。我买了很多菜，排骨已经炖好了，晚上回回锅就行……”他说：“不了，今晚，忙……”母亲问：“生意不顺心吗？”他说：“生意很好，刚接了一笔15万元的大单子……”母亲说：“那就好。晚上回来吧，你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吃饭了。”他说：“怕真的没时间。”母亲在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母亲问：“是不是生意不顺心？”

他说：“没有，刚接了一笔大单子……”

母亲说：“你骗不过我的。上次你回家，我看你唉声叹气的，就知道肯定是生意遇到了麻烦。听我说，如果撑不下去，就别硬撑，回家歇一段日子……不管如何，家永远欢迎你。”

他抹一下眼睛，说：“生意没事，妈，你放心。”

母亲说：“我给你攒了些钱，也许能帮上你的忙。晚上，你回家吃饭时，我把钱给你。”

他一愣，问：“你帮我攒了钱，多少？”

母亲说：“有5000元呢。”

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今晚，他将携15万元巨款潜逃，母亲却会一直守在饭桌前，等他回家吃饭。为了赚钱，他在酒店里宴请生意伙伴，花掉很多个5000元，母亲为了他的公司，却悄悄地攒下5000元，幻想用这些钱，来挽救他的公司。

他握着电话，流着泪，久久说不出话来。

母亲说：“晚上回家吃饭吧，我等你。”电话挂断了。

家与公司相距不足十公里，他慢慢踱到窗前，看窗外街道上的人流，连连叹气。

客户被他的样子吓坏了，问他：“你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客户说：“那我先走了，你把钱收好，明天一早，我来提货。”

他突然喊住客户，说：“实际上，我一分钱的货也没有。我骗了你，我只想骗走你的15万元钱。”

客户愣住了。在确定他没开玩笑以后，客户思考很久，说：“我可以等你3天。3天里，只要你能备齐货，我还会和你做这笔生意。不过，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放弃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他说：“是母亲。她今天晚上会一直等我回家吃饭……”

那天晚上，他很早就回了家。他陪母亲吃了晚饭，和母亲拉了很多家常。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他带上了母亲给他的5000元钱。他把它们存到银行，将存单镶在镜框里，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办公桌上。

3天后，他真的做成了那笔生意，他的公司起死回生。

他在好几个场合说起过这次经历。每到这时，就会有人感叹说：“多亏了那最后一位客户，如果没有那笔生意，如果没有对方的信任和宽容，那么，你也许不会挺过来。”

他点头。他承认那位宽容的客户给了他很多。可是，他认为，真正挽救自己的，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