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笈陕南求学
1942年春天,吴忠堡的一个亲戚介绍我到吴忠堡税务局印花税查验所做文书。之后我再没有去宁夏简师后师班上学。在那儿干了不到半年,听说宁夏简师保送上完后师班的堂兄俞恺、孙元良和海世安三人去陕南城固县西北师院附中师范部上学。我扔了工作,随后赶到城固,找到宁夏简师教导主任刘文秀的同学高振业,他当时是附中师范部的教务主任,请他帮助让我也能参加插班考试,结果考了一个旁听生,这样我也就和他们一样插班在西北师院附中师范部二年级上学。
1944年暑假,我从西北师院附中师范部毕业,虽然在师范部学习期间没有英文课,但我在课余时间背熟了二十篇英文短文,如《光阴似箭》等,报考了当时还在城固的西北师院教育系和西北大学新设立的边政系,结果被这两个学校都录取了。当时西北师院要搬迁到兰州,我就上了西北大学的边政系。
“七七”事变爆发,日寇发动侵华战争后,北平的很多院校大都内迁,北大、清华和天津的南开辗转迁徙,最后在昆明成立西南联合大学。而北师大、北平大学、朝阳法商学院等校,起先是迁徙到西安,成立西安临时大学,后来又迁到陕南城固县,成立西北联合大学,历时不久,西北联合大学又分成了五个院校,即西北大学、西北师范学院、西北工学院、西北医学院和西北农学院。
我于1944年秋季考取西北大学,西北大学坐落在城固县,学校分为两部分:文理学院设在城固县城内,法商学院设在城固县城外北郊。当时西北大学从教授的阵容来说,名流还是不少的,如文理学院院长萧一山是明史专家,文理学院的教授中,我记得英语系系主任是余冠英,俄语系系主任是徐褐夫,国语系教授有高明,数学系有傅种孙,化学系有张贻侗,物理系有岳恒,可能都任系主任;法商学院院长是曹国卿,经济系教授有季陶达,政治系教授有王治焘,他当时还担任海牙国际法庭的法官。
西北大学边政系是新设立的系,从今天的形势来看,边疆问题始终是各国的重要问题,所以当时国民党政府设立边政系是有远见的。最初的代系主任是曾经和瑞典考古学家斯文·赫丁横越过腾格里大沙漠的黄文弼教授,后来国民党就调重庆东方语专的校长王文萱来做系主任。边政系的设课内容分三个组:维文组,学习维吾尔语和俄语;蒙文组,学习蒙语和俄语;藏文组,学习藏语和英语。我当时是在维文组学习。维吾尔语教师姓杨,听说曾经留学过土耳其;俄语的教师是李毓珍(笔名余振),俄语口语老师是一个流亡的白俄,姓索必诺夫。此外,我还选修了王守礼教授的社会学,还有一门必修课是三民主义,由曹配言讲授,当时学生都不爱听,但由于是必修课,所以不得不上。我最喜欢的课是俄语,所以也下了功夫,每天早上要把俄文讲义(当时没有课本)从头背到尾,然后再出去跑步锻炼身体。
我记得1944年入学后的第一学期,国民党曾发起“十万青年十万军”的从军运动,并许诺将来复员时,不经过考试就可直接上大学等优惠条件。当时西北大学的校长、国民党中央委员刘季洪,地质系主任殷伯西等在学校动员大会上大声疾呼:“有血性的男子汉上台报名来!”而最具戏剧性的一幕是地质系教授余士元带头报名从军,我记得最清楚。我们边政系一年级有杨铎和郑庆礼报名参加青年军。
1945年暑假,我回宁夏看望了一次父母,在返校的路上听到了日本侵略者投降的大快人心的消息。在宝鸡的旅馆中认识了于右任先生的公子,遗憾的是,我把他的名字忘掉了,还有就是马鸿逵的军法处长程福刚(人称“活阎王”)的儿子程云鹏,他是山西人,说的一口山西话。于右任先生的公子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儒雅而谦逊,平易近人,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他们二人是当时坐落在城固县附近古路坝西北工学院的学生,也是暑假回家探亲后返校在旅馆和我相遇的。
国民党当局当时对西北大学控制得很严,由当时的历任校长就能看出端倪。西北大学刚从西北联大分出来,首任校长就是国民党三青团的总团长胡庶华,后来国民党的干将赖琏也曾接掌过校长,我入校时,校长就是刘季洪,当时是国民党的中央委员,1948年败退到台湾后,曾擢升为国民党中央常委。我入校时,学校规定新生入学时要进行党团登记,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抗战胜利了,但国民党却一意孤行,违抗民意,发动内战,自然要遭到各阶层进步人士的反对,特别是知识界有识之士,首先站出来声讨蒋介石独裁的不义之举。原来比较平静的西北大学校园,这时也波动起来,出现了一些进步社团,如“春秋社”等。我记得最初是响应昆明西南联大的学生运动,特别是震惊全国的“一二·一”惨案。后来西北大学学生也成立了学生自治会,第一任学生自治会是由各系选出代表,然后再推举主席和各部的正副部长等。而当时由于边政系第一届学生中,我在班上是学习比较好的,或者不够谦虚地说是学习和人品都表现得比较突出,所以边政系就把我选为代表,参加西北大学新成立的学生自治会。
西北大学第一届学生自治会的主席是卢永福(解放后笔名为卢永),宣传部长是杨远乾,我分工在宣传部和另一个姓石的同学担任副部长。学校采取高压政策,出布告开除卢永福、杨远乾、罗理(女)等4人,对另外12人,包括我在内给予记两大过的处分,这样更激起了学生的愤怒,后来就演变成如火如荼的西北大学学潮。首先是学生罢课,赶走了校长刘季洪,好像还把他的轿子也烧了。后来进一步演变成学校反动当局借“苏军杀害工程师张莘夫事件”而发动了一场反苏游行,而学生自治会则进行反对反苏大游行的活动,最后学生占领了文理学院。而法商学院则出现了“护校团”等支持学校当局的反动学生组织。
最后,国民党汉中警备司令祝绍周出动了青年军,包围了学校,逮捕了26名学生,其中包括解放后改名牛汉的史成汉,而西北大学则宣布解散,下学期搬迁到西安开学,并暗中开除一些参加学运的积极分子,没接到开除通知的学生,下学期到西安报到上课。据我所知,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时的播音员齐越,就是暗中被开除的学生之一,他原名齐斌儒,和牛汉一样是当时西北大学俄语系的学生。我当时也接到了开除通知,就和边政系的同学张邕昌一起到西安,在他住在西安西仓巷57号的大哥家住了一个月,然后和西北师院附中中学部的同学金纪一同从西安动身,乘坐长途汽车,经阳、韩城、禹门口等地,渡过黄河到临汾,然后坐火车到了当时的北平。
到北平后,在鼓楼大街西妞妞坊的金纪家住了一个月,然后就到天津西沽北洋工学院,找到了原来西北师院附中师范部的同学程秉元,他当时在那儿上学,我就在他那儿暂住,并准备重新考学。这时听说西北大学校长刘季洪申请国民党教育部通令全国各大学,对以“鼓动学潮”罪名被西北大学解聘的教师不得再行聘任,对西北大学开除的学生也不得再予录取。因此我把自己的名字由俞萍改为俞灏东,请张邕昌同学给办了一个三原中学的毕业证书,同时报考了清华大学的社会学系和北平师范学院的历史系,后来被北平师院的历史系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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