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可以有几次的跨越,每一次都是不同的。也许看上去一切默然,一切依然,而我和我的心情已经全都改变了。
2004年9月9日至2005年1月12日,我在北京鲁迅文学院第四届高级研讨班(全国少数民族作家班)学习。这个班是由中宣部、中国作家协会、国家民委三家共同举办,也是鲁院十多年来第二次所办的少数民族作家班。对于我,走进鲁院,走进这届高研班是一生难得的机遇,是我生命中一次新的开始。可以说,一次学习,终身受益。
我所上的这届高研班五十二名学员分属二十三个民族,来自二十五个省市自治区,除了回族、蒙古族、藏族、彝族、满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外,还有一些人口很少的民族,比如裕固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等。各民族完全不同的生活习俗、文化、宗教、人生追求、价值取向甚至语言文字,在这个班上都呈现出独特和多彩,让我大开眼界。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有着悠久灿烂的文化,而少数民族文化是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国家一直重视发展少数民族文化,对这届高研班的重视是学员想不到的。首先在生活的安排上就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周密。中国作协拨专款改造鲁院清真食堂,所有物品包括桌椅、冰箱、餐具都是崭新的。食堂师傅和服务员是专从北京“白魁老号”清真餐厅请过来的,这使我们回族还有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撒拉族这些吃清真灶的学员很感动。还有我们住宿的条件,每人一居室,有空调、电视、卫生间、淋浴,还有写字桌、书柜、台灯,却不收学员任何费用,都是中宣部和国家民委出资。这样的学习条件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这届高研班所开课程有这么几大类:一是政治理论课,是中央党校的教授来讲课;二是国情与时政课,由社会、经济、外交、军事、科学等方面的专家学者讲课;三是民族政策与民族文化课,由国家民委、国家宗教事务局领导、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来讲课;四是大文化课,包括音乐、舞蹈、电影、戏剧、曲艺等,由北京这方面的专家学者讲课;五是文学创作课,由在北京的著名作家、评论家讲课。所以鲁院的课几乎每一堂都精彩,老师讲得投入,时常超过了上课时间;学员听得出神,结束了总遗憾时间短暂。
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叶小文所讲的《执政能力与宗教工作》一课非常受欢迎。因为少数民族作家艺术思维中有一种摆脱不掉的情结,就是宗教情结。叶小文局长对三大宗教及国家民族政策的透彻理解给了大家很好的指导。大家都踊跃提问,这堂课博得了久久的掌声。
《当前宏观经济热点问题》一课是由国资委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白津夫所讲。这种以科学的数据来阐述我国经济发展及其问题的课,对于不学经济理论却时时关注经济发展与民生问题的作家来说,是非常必要的。作家用感性的方式观察生活、理解生活,往往更需要科学的理论来肯定。还有《我国周边环境的形势与台湾问题》《入世后中国经济的变化和发展》以及《基因与你我》,还有在上海宝钢的社会实践课,都给了我们一种崭新的认识上的高度和视野。
在宝钢的现代化轧钢车间,我们亲眼看到通红的钢铁在千米长的轨道上奔跑,而车间是无人的,都是现代化流水生产线,那种壮观的场面令每一个人心潮澎湃,深感祖国的发展壮大和日益强盛,少数民族作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更感光荣和自豪。
在鲁院学习中感触最深的是那种学习的氛围。北京有太多的人沉下心来在学习,在研究,在做学问。令人敬仰的知名学者、作家、教授都是学习的姿态,而且生活学习都是快节奏,新观念。北京代表着社会文化的最前沿,每一位来讲课的专家学者都代表着那一门学科的最尖端。那些课给予我们的是全新的启发和感受,恰似一道阳光点亮了我们的心灵。
现在,文学具有优势,文学创作是有广阔的前景的。这是我在北京的又一感受。北京有书香社会的氛围,不仅各大书店、书市被挤得红火,而且在公交车上、地铁里、报刊栏前都随处可见看书读报的人。因此,书刊报纸在北京是有广大的市场的。还有现在非常活跃的电视媒体,也是源于文学的原创,这都成为一片广大的文学的市场。在北京,文学艺术的大家、专家及普通的文字工作者,面对市场经济的大潮,他们的姿态是敏捷地行走于两个极端:一是沉下心来做学问,另一是抓住机遇挣钱,这两者一点都不矛盾。一些专家、学者、教授主动走出书斋,不定期离开北京到外地去建博士站、做客座教授或讲学,充分发挥文化人自身应有的价值。而文学创作的人,更是抓住了电视剧的时机,尤其是长篇电视连续剧。那些感染人也照亮人的文学作品更是经受了市场的严峻考验,如张平的《国家干部》,是一部很长的长篇小说,又是主旋律作品,却在全国发行量惊人。还有陆天民的《省委书记》、余秋雨的散文等文学艺术作品都成了畅销书,多次再版。
在北京,不同层次的写作者都是有市场的。一些刚毕业的女孩子在北京闯荡,给名目繁多的各类杂志写专栏,每日四处跑社会新闻,杂志的稿费是很高的,最高可达千字千元。还有一些并不出名的作家,写畅销书,专给书市写,完全按照市场需要写,所以畅销书作家也是很有市场的。当然,这些都是以过硬的写作才能为前提的。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一支过硬的笔同样可以游刃有余地搏击于浪尖之上。
对于写作的人,总期望自己笔下的文字能有独特的面孔,像一个人的脸,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被认出来一样。尤其在文字汹涌澎湃的繁荣时代,只有写出自己的那份独特,文字才能被认可。否则,连一个存在的瞬间都没有就被湮没了。所以,像阳光催生百谷,文字也期望那被照耀的时刻。
我在走进鲁院之前,正处在一种文字的迷茫时候。写我熟悉的医院的生活?像一个社会小舞台一样的医院,关系人由生至死漫长过程的医院;还是写我心中那梦境一般可给予我想象空间的黄河岸边的古朴生活?哪个生活或哪种题材更适合我,这是我正思索的一个问题。
在鲁院,几乎很快就有老师来帮助我们分析和指出这一切。我们每四至五人一位辅导老师,辅导老师都是《中国作家》《十月》《收获》《人民文学》等国家级文学刊物的资深编辑。他们每天都在看稿,他们的审美几乎代表着文学的最前沿。他们对鲁院学员的创作辅导很认真,每个学员的作品都看,看完开座谈会评议,指出可取与不足之处。我的辅导老师是《中国作家》的杨志广,我交的四篇小说他一一看过。我被肯定的是黄河岸边那种古老民歌式的写作很新颖,是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文字。一个写作者只有找到了自己文字的最佳出路,才会唤起那种笔与心跳同一节律的书写。不足之处是民族特色还不够浓。对于写作,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老师强调了这一点。
还有著名回族作家张承志所讲的《在民众和山河中求知》一课,对少数民族作家的文学创作有指导意义。张承志是少数民族作家的一面旗帜,二十年间创作热情一直保持旺盛,而他那种学习的姿态更是令人叹服。他是历史学研究生,是作家,他也学会了好几种少数民族语言。在班上讲课提问时,内蒙古、新疆还有青海的同学,知道他懂他们的民族语言,就说蒙语、维语、哈萨克语,他都能同样用蒙语、维语、哈萨克语回答。在鲁院,还有好多同学使用本民族文字写作,如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朝鲜族等,那种完全陌生的文字给予我的感觉是新奇的。那陌生的文字里是一个民族心灵的语言。有人在为他们记录,在为他们书写,在中华民族浩瀚的文化海洋里,那些声音一直存在着,非常独特地存在着。正是那些记录和书写的人们留下了他们,这令我很受触动。我是回族,我天生的回族血液使我更容易走进回族的生活和心灵,这是我的独特,我为什么还久久地张望和徘徊。我该写我的民族的生活。
回族是有着最独特精神气质的民族,在古老的黄河岸边,在天下黄河富宁夏的塞上江南,他们是追求美好、坚守信仰、勤劳勇敢创造生活的人们。他们的生活是丰富的,他们心灵的歌唱从来都是激情的,这应该是我文字的最好的土壤和阳光!我是在鲁院有了这一柳暗花明的感悟和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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