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事(代序)
2012年底,在韩国第18届总统选举中,新国家党候选人朴槿惠当选韩国历史上首位女性总统,她的当选也让冯友兰先生的大作《中国哲学史》重新回到我的案头。朴槿惠20多岁时,父母先后被枪杀,面临难以承受的痛苦和考验,她选择从中国哲学家冯友兰的哲学思想中汲取能量,她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我最困难的时期,使我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的生命灯塔是中国著名学者冯友兰的著作《中国哲学史》。”
冯友兰先生的女儿宗璞有一篇著名的散文《恨书》,写冯友兰先生嗜书如命,家中藏书过多,甚至影响了日常生活起居,令家人常常感到无奈。宗璞只好和老爷子商量,卖掉了一些遥远、神秘、无用且腐气冲天的旧书。书卖了,却又感到失落。宗璞在另一篇《乐书》中又说,她晚年和老伴最大的乐趣还是每晚在一起读书,并说“读书之乐何处寻?秋水文章不染尘”,“读书之乐乐融融,冰雪聪明一卷中”。
作家叶兆言在他的《杂花生树》一书中也说,在他搬迁新居时,曾花了很大的功夫去整理他父亲叶圣陶留给他的藏书。并说这是个力气活,那些熟悉的图书表面,落满了时间的灰尘,他挥汗如雨,蓬头垢面,累得差点犯心脏病。一度认为书多也会成为拖累。但他没想到他会是父亲叶圣陶藏书的最大受惠者。他抚摸历史,重温过去,养成了阅读的习惯,也成就了他作品的厚重和隽永。
当然,也有不为买书藏书所累的学者和读书人。钱锺书先生读书无数,家中却少藏书。他要读的书就到图书馆去借,要留资料做研究,就做大量的读书卡片和读书笔记,他的被称为“国学大典”的笔记体巨著《管锥篇》就是这样写成的。其中引述4000余位作家的上万种书中的数万条证言,其学术功力令人惊叹。
其实,这种读书方法在我大学的第一堂课上赵俪生先生就告诉我们了:读文科,特别是读历史,要会读书。要学会做卡片和读书笔记。因为,人的记忆力有限,你不可能把所有读过书都记住。另外,人的财力也有限,也不可能把所需的书都买回家。赵先生的教诲使我受益至今。但该买的书我仍然在买。上学期间,兰州中央广场张掖路的古旧书店则是我和同学经常光顾的地方。
其实,读书也好,做笔记也好,目的只有一个——学以致用。学了不用,等于是个抄书匠、誊文公,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书橱一个。
我自觉与书有缘,在学以致用前先做了“书橱”。七岁时在平罗乡下大伯家住过一段时间,爷爷张燮理是清末废除科举前的最后一批秀才,过世较早。在家中留下了大量的线装书。有次我放学回来,见大伯将堂屋条案上的书搬到院中焚烧,便不顾一切抢出了几本保存至今。这些黄朽的连翻页都得小心的旧书,我也是多年后才知道它们是《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卷五十五、《唐诗合解》卷之三、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镌的《述德堂小草》,还有《中法会议边界通商章程》。我至今也弄不明白,签于光绪十二年(1886年)的这份《章程》怎么会在地处西北偏辟之地一个秀才家中出现,可见爷爷当时还是关心国家大事的,知识面也挺广。上中学时,再次回到老家,大伯给了两块钱要我去县城买盐和水烟,我却到平罗书店花了一块九角钱买了一套心仪已久的《古文观止》,大伯认为这是正事,便没说我什么。在银川一中上初中时,我还在校门口的地摊上买过一套线装《康熙字典》,只花了五角钱,一直使用至今。
上学时家境困难,买书的钱多是积攒的零花钱和节省下的伙食费。工作后,买书藏书的兴趣一发不可收拾,见到自己喜欢的书,就一本一本往家搬,乐此不疲。而真正感到为书所累是在退休前夕。家中四壁包括卧室全是书架,办公室的藏书怎么办?正好兰州大学百年校庆(1909年~2009年),便将收藏的宁夏地方志和西夏资料悉数捐出,又将党史资料捐给党校,将其他书捐给一些中小学校和农家书屋。
捐书使我如释重负,感觉将死书变活书,由一人看变为多人共享,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2012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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