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食堂用午餐,同事笑着对我说:带一个老朋友来见你。我抬头看时,竟似是个不相识的人,瘦瘦的,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
我在记忆的屏幕上快速搜索的结果是:查无此人。我一时竟以为是同事在开玩笑,看看他,再看看同事,有些发愣。
他有些尴尬地笑,然后说:不记得了?我是……他说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一个太熟悉的名字。
我把那个名字和这个人重新对号入座,终于虽然艰难但却清楚地判定,真的是一个老朋友,一个不一般的老朋友。
我急忙寻了一个可以坐三个人的空座和他俩重新坐下,然后,冲着他就是连珠炮一样的问题:真的是你?你怎么变化这么大?这么多年,你在干嘛?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来了这里?
同事看着我,这次轮到她有些发愣,可能是她觉得,这太不像平日的我。平日的我,从不会这样冒失地问人这么多问题,更不会在食堂这样的公共场合如此失态。
是的,那不是平日的现在的我,见到了他,我便仿佛一下子坐上了时空快车,瞬间回到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我刚到长春时,认识了他。
他是我二哥高中时代非常好的朋友。在我家刚搬到长春时,知道好朋友一家搬来,就像自己的亲人来了一样,给予了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那时的他,多么年轻!瘦弱的他,在我眼里,多么高大!他是我的亲爱的二哥的好朋友,在我的心里,二哥不在的时候,他就像我的二哥一样。
他真的像我的二哥一样,为我们那个家付出着亲情。
那时,他已下了海,自己经营着一家销售医疗器械的店铺。那时,在我的心里,他是多么了不起!他是一个老板呢,管理着那么多的人,做着我听也听不懂的业务。
那时,为了帮我们租房子,他会动员他的店员帮我们去贴那种寻租房的小广告,为的是节省一些中介费用。
那时,弟弟从部队转业回来,分配到一个开不出工资来的企业,为了增加我们的收入,他带着弟弟一起做医疗器械的销售。我还记得他曾经对我说:弟弟的事,交给我来管好了。
那时,不管他多么忙,只要我家有事找他,他总是会放下所有事急匆匆地赶过来,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忙前忙后。
我有时会觉得,憨憨这个词,好像只适用于那些很健壮的人,很宽阔的脸庞。
他一直是很瘦的,十多年前就如此。
可是,我仍然觉得,他脸上的笑,就是憨憨的。
他的眼神总是很平静,目光里,有一种自然的亲切,可以一下子就看到底,丝毫没有杂质的亲切。
我如果说谢他,他会很认真地说:说啥谢说啥谢,我和你哥,那是啥关系。
啥关系?不过是同学、好朋友的关系,没人说过这就说明他有责任为他这个朋友的家庭付出这么多。
这个道理我当年就懂,如今,经历过那样多那样多之后,更加懂得。
就在我的大脑飞速地回想起这许许多多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我知道,他也在想起这许许多多。
他问我:弟弟懂事了吧?
咳,他都多大了!如果你现在再和他说这话,他得笑死。我回答。但我明白他的问,他的问,源于十多年前的记忆。我和他,十多年后相逢之即,就仿佛时光一下子倒流了一样,我们都不复是现在的我们。说的话、说的事,都是十多年前记忆中的一切。
十多年啊!
那时。后来。他的小店经营得颇为惨淡。我一次次搬家,我们的联系从逐渐减少,到后来失去了音讯。
十多年。
我的同事说,他们在三年多前相识。前些天在一起聚会,无意中提起我,他才知道我和她在一起工作。
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才过来。他说。很久不见了,来见见你。
我看着他。就像我刚才第一眼看见他一样,瘦瘦的,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
不再是那个我记忆中年轻的,有着仿佛用不完的旺盛精力的他。
十多年里,他经历了怎样的沧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着他,我的心那样的发酸。
在他对我连珠炮般提问的回答中,我们结束了午餐。我邀他到办公室去坐坐,他拒绝了。你忙,我知道你忙,我现在办公就在附近,以后,就常来这里吃午餐。我们以后再聊,以后再聊。
我们告别,在他向我摆手的刹那,我又看到了眼眸中熟悉的自然的亲切,和瘦瘦的脸上,那憨憨的笑。
就似时光倒流。
好的,以后再聊。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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