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
你底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
唉，那燃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
你底，我底。我们相隔如重山！
从这自然底蜕变底程序里，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
赏析
穆旦(1918－1977)，出生于天津，祖籍浙江省海宁市，诗人、翻译家。著有《探险队》《穆旦诗集(1939－1945)》《旗》《穆旦诗选》《穆旦诗文集》《冬》等。译有《普希金抒情诗集》《欧根·奥涅金》《唐璜》《英国现代诗选》等。本诗写于1942年。
《诗八首》采用了比较整饬的形式，且贯穿着韵律。以情诗论，激烈中感情是克制的。而这一组诗，原诗指向也很明显。写作岂非歌德所谓“永恒的女性”，指引着诗人。正如第一首，试探性地引出“姑娘”，诗人眼中“一个暂时的你”。这稀松平常的称呼，置于整首诗宏大的布局中，并不难让人去联想诗人所爱的永恒诗神。“蜡炬成灰泪始干”，于情，是情到深处，于诗亦然。李义山的诗，神会缪钺先生所谓古典汉诗“往而不返”的深情传统。诗中的“点燃”“燃烧”“变灰”，奠定了浓烈的深情基调，这也是诗人一贯的风格。然而诗作化用和侵染的，不妨碍它的现代意识，其中的冷峭、质疑和消极仿佛烈火中坚韧的晶体，仅仅是看似脆弱，这也是穆旦诗的特色。深情并不曾断裂过，正如古典汉诗加诸诗人的传统；但是一种真正的现代风格在重新观照它，于其中，它让人沉迷，又显得可疑。“更隔蓬山一万重”“我们相隔如重山”：都预示着难以抵达。前者渴望抵达又“恨”不能，可见深情之决绝；后者即使“变灰又新生”，不断抵达，依然怀疑“那只是上帝玩弄他自己”。浓烈燃烧的氛围中，诗质已呈冷硬，穆旦晚期的诗歌中这个特点尤其突出：这自然缘系诗人的诗神所在，“她”引他前去。（曹梦琰）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