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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变奏曲

时间:2023-0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小伢子望过年”,这是那个年代里小伢子的共同心理。到了过年,才会有鱼肉鸡等荤菜吃。不过吃年饭还是关着门吃,但没有对乞讨者的忧虑。我一生不会杀生,有一年买了甲鱼,没有人宰,还是老父带着病体帮忙宰的。我捉住甲鱼,父亲持刀宰。我弄得满头大汗,才算是把甲鱼变成了零碎的肉块,只等妻子来烹饪。我看了很是心痛,恨自己太没用,杀个甲鱼,还要老父出马帮忙。过年还是正月初一,也是吃午饭。

过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几千年来代代相传。在这个日子里,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贴对联,放鞭炮,吃年饭,守夜岁。亲戚之间还相互拜年祝福,预祝来年平安吉祥,财源滚滚,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一)

儿时过年,就在那个泥砖房里。爸爸欣然提笔写对联,张贴在大门口,大体是些发财、吉祥、欢乐之类的话儿,也不大讲究对仗工整的规矩,因为爸爸只读了三年书,不懂那一套。妈妈做年饭,爸爸就烧火,那时是没柴火烧的年代,做饭就要专人来烧火。我们兄弟姐妹4人,就是张口吃年饭,只有大哥负责放鞭炮。我最小就看热闹,享清福。那年头吃年饭,天不亮就开始吃,一边吃天就一边慢慢亮起来,或许是预示着未来的日子越走越亮堂。吃的时候还要把大门紧闭,一家人静静地吃。我常想,一家人吃年饭何必要关起门来吃呢?后来听爸爸说,是怕别人来影响咱一家人吃“团圆饭”,强调的是一家人“团圆”。在那个时候,穷人家的人常常就是利用这个时光来乞讨,以养家糊口。因为这个时候乞讨,一般人家都不是给米,而是给钱。那年代能给过一角或者两角钱,就算很客气了,也有给五分的,不给的基本没有,除非自家也要乞讨度日子。谁想有年不过,把尊严放一边,在外面看人脸色乞讨?就是为了生存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揭不开锅是不会沿家乞讨的,硬是穷得没了办法才走这条路的,不施舍从情理上也讲不过去。有一年吃年饭,我喜欢睡懒觉,起迟了点,爸妈就把门敞开了吃,因为天已亮了。结果乞讨的来了,我看见爸妈对乞讨的很客气,请他和我们一起吃年饭。说是添客不杀鸡,越吃越有,明年有财发,这是人丁兴旺的好兆头。乞讨的人也不客气,喝酒吃饭,满心欢喜。我家那年还真的发了,年终从生产队里进了两百多元钱,一家人欢欢喜喜。那么多钱,在当时的生产队里,算得上是富裕户了。

“小伢子望过年”,这是那个年代里小伢子的共同心理。因为平常没东西吃,基本上就吃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菜,什么季节就吃什么菜,很难见得有“荤”的日子,因为那时饭都吃不饱,经常会饿肚子。到了过年,才会有鱼肉鸡等荤菜吃。我家里好一点,过年大多会宰年猪,一般不卖掉,有时也卖掉一部分。过年吃不完的,就腌制做腊肉吃。年饭桌上,有自家养的鸡或鸭子,有队里池塘里分的鱼,还有自家养的猪做的肘子。妈妈每年都把鸡腿肉夹给我这个满崽吃,哥哥姐姐看着流口水,鸡腿大,我往往吃不完。所以过年的时候,我大都是只吃菜,碗里的饭基本不动。妈妈心疼我这个满崽,也不责怪我,只是说要吃饱吃好。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过年,每年都是安排在正月初一吃过年饭,从没在年三十吃过。

年三十的夜晚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岁的时光。多数时候是爸爸从沟港边挖回树蔸子,把它晾干,然后用斧头劈开,我们守岁时就烧这些劈开了的树蔸子。一家人绕着这一堆火聊天,讲故事。每到夜深的时候,我就打瞌睡了,只想睡觉,爸妈讲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妈妈就喊我:“满伢子,守岁呢,别睡着了。”我强打起精神,一会儿又睡着了。守岁的夜晚,在我们家里都是我先入睡。哥哥姐姐就在一盏煤油灯下,伸出双手烤着火,陪着爸爸妈妈守岁到零点后才去睡觉。

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常带我到二舅家拜年,那时二舅家比我们家还富裕一点,因为他家子女少,只一个儿子。那时拜年不是说句话,是要真的上门去磕拜的。我记得有一年我给二舅拜年的情形: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撑在腿的两侧,然后磕头,连磕三个响头。舅舅很高兴,把一个一块钱的红包发给我,我喜得笑开了花。爸爸妈妈表扬我:“乖崽崽,磕头磕得好。”我来了劲,又给舅舅拜年,舅舅又给一个红包,但只有一角钱了。爸妈说:“这个红包,就留给满崽买东西吃。”我好高兴,至今还记得。

(二)

我长大了,离开了家,后来在县城里有了自己的房子。爸爸妈妈却老了,我把爸爸妈妈接进城来过年,还是定在正月初一,只是由早饭改到了吃午饭。妻子掌厨做菜,我只是打下手,其实连打下手也不够格,我不会做这些事儿。年饭的桌上是三个火锅,一个是我从南门菜市场买回的甲鱼,一个是原生态做法的黑鱼,一个是爸妈家自己喂养的土鸡,还有碗碟九个菜,十二大碗。我和妻子、两个女儿陪着我的老父老母吃年饭。喝的是茅台酒,老父老母喝得挺开心,一杯酒下肚,话就来了,说我怎么争气,当年的支部书记怎么看不起我,现在的我比那支书要强得多。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老责怪人家了。我们好好活着就行了,也不要和别人家比什么。”饭桌上,老父的故事一个接一个,有当生产队长的酸甜苦辣,也有办食堂的日子,还有粮票、布票、油票、自行车票的故事。一餐年饭,父子俩在几两酒的陪伴下,少说也要吃他个把多小时,酒精炉里的酒精也要添好几次。那岁月很少用电炉子,也不再用炭火炉加炭火煮菜了,再也没了儿时那吃年饭时满桌灰尘飞的情形。不过吃年饭还是关着门吃,但没有对乞讨者的忧虑。因为即使有乞讨者,他也没法进来,连左邻右舍也大都不相往来。

我一生不会杀生,有一年买了甲鱼,没有人宰,还是老父带着病体帮忙宰的。我捉住甲鱼,父亲持刀宰。宰完了,父亲指挥我用热水“毛”甲鱼,再剖解甲鱼体,剁成一块块。我弄得满头大汗,才算是把甲鱼变成了零碎的肉块,只等妻子来烹饪。老爸也累得气喘吁吁,因为他那时已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我看了很是心痛,恨自己太没用,杀个甲鱼,还要老父出马帮忙。

年三十的夜晚,不再是烤树蔸火,也不再是围火堆讲故事,而是烤煤火,后来是烤电炉子火。八点后就围绕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边看边聊,也时不时地发出笑声,有时也评论几句。我也不再睡了,不看到春晚结束就不去睡觉。尽管有些疲惫,也要坚持把春晚看完,可老父老母坚持不了。我要他们把电视看完了再睡,可无论我怎样劝说,他们还是坚守不了,看一会就打瞌睡。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先睡,女儿就陪着我和妻子一起看。

拜年还是拜,但不像过去那样真的跪拜,没有了磕头下跪,大都是一句或几句话儿了事。电话一打,说几句吉利的话,就算是拜年了。我也一样,给领导拜年,给朋友拜年,就一个电话。有亲人参加的年饭团聚,饭后的娱乐活动一般是玩小牌。

这就算是过年了,这过年已有了些许时代色彩,但也有些许沧海桑田的感喟,爸妈老了,就像我儿时一守岁就要睡觉,他们已没了聊天到转钟的精力了。

(三)

老父老母都走了。我也朝向老人的队伍走去,两个女儿都成了家。

过年还是正月初一,也是吃午饭。但人儿却有些难团圆了。大女儿的婆家在山东的昌乐,随她男人到山东过年了。小女儿的婆家在近边,大年三十在婆家过年,初一回娘家过,也很热闹。为了再添一点过年的气氛,就把舅佬请过来一起过,因为他们的家也在小县城里,一会儿工夫就可到我家。

火锅还是老父老母在世时的样子,还是甲鱼、黑鱼、土鸡这“老三篇”,因为我很喜欢这“老三篇”的菜。只是再没有老父帮我杀鱼了,我只好请厨师帮我做。黑鱼也是拿到菜市场请卖鱼的老板杀的,老板杀完竟不收取我的钱,又是年三十的日子,我好生感动。原来感动在细节,一件很细小的事也可以让人如此感动,我觉得这已不是几块钱的事,而是一片深深的人间情。

年饭桌上的酒还是茅台酒,桌上喝酒的人,我是老大,年纪最大,酒量最大,喝完了酒也最清醒。桌上只有小女婿和舅佬弟陪我饮,没有了老父喝酒讲故事的氛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吃的时间也大大缩短了,年的味儿没了过去的味儿,虽然也快乐、也开心、也幸福。

我过年从不贴对联,目的就是让墙面白白净净,不留一点污迹。也从不燃鞭炮,享受别人家的爆竹声,不花钱,也喜庆,谁知道我没放鞭炮呢?其实更多的是为环卫工人们着想,打扫难;也为环境忧虑,燃放鞭炮,会有雾霾天的出现。

如今大年三十守岁,就只有我和妻子了,守着电视机看,为导演操心,担心观众评价不好,众口难调。有时也点评一下节目,预测哪些节目可以获得观众的好评,也有几分欢乐,不转钟是不上床睡觉的。

如今我学会了玩微信,拜年就用微信了。所有领导和朋友就一个一个地发微信,表达新年祝福。微信里写上几句祝福的话,再配一个好看的有点寓意的图片,图文并茂,内容与形式兼容,朋友们看了个个高兴。朋友们给我的信息也如雪片一样飘来,让我倍感兴奋。

过年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亲情在这个时刻显得尤为珍贵。难怪在外打工的人,即使一时买不到归家的车票也要静静地等待,即使坐摩托车冒风寒也要回家过年。人的生命里,过年是个很重要的活动,在这个活动里,可以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变化,过年真的是一支人生的变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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