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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北的冬天

时间:2023-0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妈妈生我在湘北的乡村,后来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我都在湘北的这块土地上。在我年轻时,湘北乡村的冬天,正是大修水利的时候。在湘北的高速路段,也是很多车辆拥挤不通,摆着长龙,没法顺利通行,仿佛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似的。后来不知咋的,湘北的冬天有点不像冬天了。怎么湘北的冬天也不像冬天了?如今湘北乡村的冬天,村民不再上工地,好多年来都没有了冬修的概念。

妈妈生我在湘北的乡村,后来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我都在湘北的这块土地上。长江水徜徉在它温暖的怀抱,洞庭湖生活在它的家边,野鸭在它的湿地里栖息飞翔,芦苇在它的微风里飘拂嬉戏。水杉更是它地域身份的特别名片,人们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随处可见零散或成片的杉树。它们在春日里萌发绿芽,夏日里枝繁叶茂,深秋里细叶飘落,冬天里脱尽外衣,裸露着躯干和枝体。冬日里的杉树,仿佛是在蓄势,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勃发。湘北的土地,生我养我,我们彼此之间自然就有了一种不用言说的情怀。我用人生感受着它的四季变化,对它的冬天体验是最为情深的。

儿时的湘北冬天,最像冬天。每年都会下一场或几场大雪。下大雪的日子里,雪花如柳絮,漫天飞舞,有时在路途行走,会让你睁不开双眼。如果是晚间下雪,等到第二天起床来看,屋前已堆满了积雪。家里人若是要出门,还得先把雪儿掀开,造出一条人行道来。有雪的日子,我们小孩子都很高兴,穿着木屐就出门,几个小伙伴就开始打雪仗。把雪捏成一坨坨,掷向对方,来不及躲闪的就打在了身上。就是打在了身上,也没有痛的感觉。大家玩得欢天喜地,笑得前仰后翻,很是开心。随着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堆雪人,把雪人的嘴用黄泥装饰,眼睛就用写字的墨汁来抹黑,做得像模像样的。做雪人时会一身发热,全然没有冷的感觉。雪人挤压得紧,便成了最后才消融的雪。下雪的日子,如果遇上了冰冻,茅檐下会挂上一些长长短短的冰柱,就像那溶洞里细小的钟乳石。在太阳的光照下,冰柱消融的时候就更像那湿漉漉的钟乳石了。有时候好奇,就用棍子敲打冰柱,掉下来,我们小伙伴们就拿在手里玩,弄得衣服都是湿湿的,为此大人们也没少打我们。在大人的眼里,我们是一群十足的淘气鬼。

就是不下雪的日子,也会有冰冻的时候。那些有水的沟渠或是小的水塘里,会结出厚厚的冰来。那样的时候,我们这些小伙伴就会成群结队的在冰上面行走,感到很新奇。灵动一点的小伙伴还会在上面滑起冰来,那冰场成了我们游玩的快乐天地。有时玩腻了,就用木棒或砖块去敲打冰面。我们人小力气小,厚的地方砸不开,就选薄的地方砸,看到水从冰层下冒出来就高兴得欢呼起来。大人怕我们掉进冰窟里,就会把我们揪回家,关在家里,不准出门。即使我们哭啊闹啊,也无济于事,大人全然不理解我们这些小孩子是天生好玩的。

那个时候的冬天,没有电火烤,家家户户点的都是煤油灯。家庭好一点的,烤煤火。在堂屋的一角,挖一个小长槽,然后用几块泥砖一砌,就是煤灶。煤是一坨坨的,生火把煤烧燃是件很困难的事。小时候,妈妈要我发煤火,烟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先烧纸,后放黄麻杆和细木材,弄了好久都没办法把煤火点燃。所以我小的时候,最怕妈妈要我发煤火,我实在是发不燃。好在后来有了柴炭,又有了藕节煤,我再也不愁发煤火了。冬天的日子,只有到了很冷或是过年才会有“烤火”的享受。有时候吃饭,就是把铁锅子往煤火上一放,用三片肥肉下一点青菜,一家人围炉吃饭,好生开心。

儿时的岁月,我们在冬天里也是穿单裤子的,只在上身穿棉衣。裤子是自家纺纱织成的大布,再请裁缝师傅上门缝制而成的。那是个需要布票的年代,一年里一个家庭难得有每人一套新衣的布票,所以穿新衣的时候很少,多数人家的衣服都是要打补丁的。我小时候,也穿过妈妈补过的旧衣。妈妈补的裤子挺讲究,打补丁也注意对称美,所以看上去也不是很丑。别人还夸我妈妈的补丁打得好,我听了很自豪,也为妈妈的能干而高兴。有一年冬天,我放学回家,走在河道的大堤上,冷得缩成一团。妈妈在家里看到大堤上那个冷得可怜兮兮的孩子,还不停地念叨着。原来就是她的儿子,为此妈妈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连忙给我加衣服,让我穿得暖暖和和的。后来妈妈还在冬日里的煤油灯下,为我缝制了棉裤,上学再也不会冷成一团了。

在我年轻时,湘北乡村的冬天,正是大修水利的时候。社员们抗严寒,化冰雪,修挖水渠。社员们吃住就在沟渠附近的农户家里,全是睡地铺。所谓的地铺,就是把稻草往地上一铺,再把从家里带的被子垫上,就算是床铺了。夜里,一个生产队里的人就挤在一起睡觉,也还热和。工地是按生产队来划分任务的,完成一个工程任务一般在二十天左右。天不下大雪或者大雨,工地是不会停工的,因为挖沟渠是有时间规定的。我那时有些吃不消,在工地就指望天下雨下雪,好休息会儿。在那个年代,对水渠的建设是很重视的。乡村的水渠纵横交错,星罗棋布,碧水荡漾,看上去有赏心悦目的感觉。那时用水灌溉田地很方便,因为沟渠都很通畅。

肆虐的冬天,一片冰天雪地,冻雨连连,弄得路上的车辆都无法行进。2008年冬天,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冷酷”的日子。高压电杆的电线,缠着厚厚的冰柱,有的高塔都被压垮了。树木的枝条好多被压断,走在冰路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伤。那一年的冬天,我家里的水管、水表都被冻坏了,家里吃水就靠到一楼的住户家里打。就连便盆也被冻结了,大小便都不能使用,生活很不方便。潇洒一点的人,就住宾馆里,以宾馆为家。我是个爱洗澡的人,在那段时间里,也只能是每日“干洗”,用毛巾抹抹,或者托住宾馆朋友的福,去开心地洗个澡。在湘北的高速路段,也是很多车辆拥挤不通,摆着长龙,没法顺利通行,仿佛世界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似的。

后来不知咋的,湘北的冬天有点不像冬天了。蛇年的腊月与马年的正月还没立春的时候,天气变得像是夏天了。太阳高照,气温高达23℃。人们只得脱下棉衣,穿上衬衣,做事热的时候有的还真的打开了空调吹冷风。马年正月初二那天,有一户人家全在禾塘里玩牌,热得穿衬衣,戴草帽,还汗流不止。今年的整个冬天,几乎没有冷的时候,更不见雪的影子。冬天像春天,还会有点寒意,这个冬天却直接跨过春天到了夏天,真是不敢相信。这是不是与全球变暖有关?怎么四季的变化有些乱了?怎么湘北的冬天也不像冬天了?怎么雾霾的天气在年关里更严重了?这些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思考和重视。

如今湘北乡村的冬天,村民不再上工地,好多年来都没有了冬修的概念。没有外出打工的村民在冬天里,多数人是休闲,自行组织玩牌。也有一些勤快的村民,选择打小工,每天可以赚一百来块。外出打工的村民就只在过年的时候回趟家,平时就是留守老人守着寂寞的家。这些外出村民的土地,就租给在家的村民来种,他们每亩就收一百来块钱的土地转种费用。因为如今种田取消了农业税,种田的收入就是自己的。

在乡下走人家的时候,我有意在我曾经熟悉的田地里沿着田埂走了一趟。那一片土地的沟港还是我曾经熟悉的沟港,可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沟里杂草堆积,大都没有水,也没有人清理沟渠。什么垃圾都堆在沟港里,沟也变得很窄很窄了。过去很宽的沟渠,清水长流的情景已不再现了。过去种水稻的田全改成了地,种的是棉花或南瓜,大都不要水的灌溉。现在的地里有些油菜,还略有点生气。已经收完棉花的地里,还有很多棉杆立在地里,没有人理它。后来我和一个村民朋友交谈,说到了地里棉杆的事,他告诉我:“年后,会把棉杆堆积起来,放在地里烧掉。乡下人早就不烧棉杆做饭了。”我想,那不又是在为制造雾霾提供烟料吗?天不蓝,那不正是我们多数人不自觉制造雾霾的结果吗?过去湘北的冬天,天为什么那么蔚蓝?而今雾霾重重,我们每一个人的责任在哪里?我们能做些什么?问苍茫大地,谁主生态之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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