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鸟的联想

楼前的杉树在冬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片片枯叶飘落，枝条无精打采地伸着身躯。树干的表皮也显得有些皲裂，好像辛勤劳作者干黑的手背。就在杉树的前方，有一排常青的樟树，叶绿枝繁，挺立迎风，一派青春的气象。树枝给雀鸟们偷袭楼外晾晒的鸡、肉提供了有利条件。

有一种雀鸟，比麻雀大一点，嘴尖而长，头上带一点白色，翅膀与身子有些灰色，又好像有点暗红，尾巴长而呈黑色。这雀鸟叫什么名字，我说不清。它有点像锡嘴雀，在我们南方它是旅冬的鸟。

阳光的日子，我把猪肉挂在了阳台的铁护栏上，隔壁也把宰的鸡挂在了外面。中午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听到一阵雀鸟的叫声，有一种欢快的氛围，唧唧喳喳的很热闹。我举头看树上，没有看见雀鸟，但又闻其声，我感到有些奇怪。退后几步朝楼房的上端看，发现一群看上去像锡嘴雀的雀鸟，正在快乐地争吃隔壁晾晒的鸡子。我注目观察，雀鸟发现了我，好几只都先后张开翅膀飞到了另一楼顶上栖息。只有两只雀鸟不理睬我的注目，一个劲地吃着。它们是胆大的夫妻，要抓住机会吃个饱，还是饿得实在太厉害了，吃一口算一口？我呆呆地望着，也不忍心打搅它们美美的午餐。回到楼上的家中继续欣赏鸟的午宴，它们一嘴一嘴吃得津津有味。不知什么时候，雀鸟吃饱了，也带着满足飞走了。

雀鸟之所以选择吃我隔壁邻舍的鸡子，是因为隔壁没有人在家，没有人去驱赶它们。我家里有人在家，时不时驱赶，它们便有些收敛。

午饭后，家人去“上班”了，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休息，完成我每天雷打不动的午休任务。家人出去时，叮嘱我照看雀鸟儿，我却睡着了。梦境里，我仿佛听到鸟的歌唱。睁眼一看，有的鸟在休憩，有的正在吃，有的在杉树上歌唱，我慢慢接近它们。看到我的鸟儿，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赶快飞走了。飞到了那绿树上休憩，掩映在茂密的树叶里，便看不见了。只有在杉树上的几只，瞪着眼睛看着那晾晒的肉，回味吃肉的快感。我一声喊，正吃的鸟儿才依依不舍地飞走，不见了踪影。

鸟儿走了，我也没了睡意，就静静地观察鸟儿的动静。一会儿，有一只飞来了，栖息在杉树枝上观望。然后几声鸣唱，又来几只。慢慢地飞到铁栏上对着屋里看，我也不动，它们就来回走动。几声长鸣，又来几只，然后就放心吃起来。我也不赶它们，它们吃得起劲，热闹的场景又来了。我走近一看，我的天，遮雨板上十几堆鸟屎，鸟儿吃得好开心。

我要上班了，把肉收进了家。离开家从楼下往上看，还有一只鸟在铁栏上呆望。我在想，鸟也有笨鸟，还在那儿“守株待兔”，还在原地观望回味，好傻。另一些聪明的，在隔壁的楼上一个劲地吃鸡，好像在说：“好吃好吃。”

上班路上，我由鸟儿想起了蚂蚁。蚂蚁比鸟儿小，小得可以忽略。但它们存在着，以一种生命存在。儿时无事时，就观察蚂蚁。蚂蚁出行很规矩，排着长队，没有插队的，但有掉队的。累了，休息会，继续走。如果单个蚂蚁遇到食物，小的就背回家；遇到了大一点点的，弄不动，就回家请伙伴来帮忙，推的推，拉的拉，慢慢地推着走。有时我故意把食物挪开，蚂蚁就会停下来寻找，好像有不找到就不回家的决心。找到了，就又分工协作搬运起来，很是团结。有时我也有意弄死几只，然后放在活蚂蚁的身旁。那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活蚂蚁在死蚂蚁身旁转几个圈，然后就背起死蚂蚁往家走。走得很缓慢，像我们送葬的慢行，带有几分悲情。我也会感动，感动蚂蚁的有情有义。

到了办公室，我陷入了沉思。作为生物，只有人才有社会性吗？只有人才有思维吗？只有人才有语言吗？鸟儿吃肉的情形不就是我们吃长伙的情形吗？人多了，声音大，乐得不得了，好不热闹。鸟儿有领头的，那不就是我们的那些领导人物吗？鸟儿先观察再呼朋，不就是集体主义精神吗？鸟儿走来走去看动静，不正像小偷偷东西的踩点吗？蚂蚁也一样，有纪律，有团队，有情感，有悲哀。我想也有语言。鸟语很动听，呼朋引伴，谈情说爱，窃窃私语，引吭高歌，传达不同的指令与情感。只是我们人太笨，听不懂它们的话。蚂蚁说什么，我们听不清，因为我们没有进入它们的世界。鸟和蚂蚁若没有思维，怎么会有观察后的呼喊，怎么会有集体的统一行动。思维不是人所特有的，语言也不是人所特有的，社会性也不是人所特有的。鸟儿、蚂蚁和我们人一样，彼此有共同点，也有社会性，也有集体意识。

我们单个的人，也和鸟、蚂蚁一样，力量很有限，只有把个人融进集体才有力量。一个人完不成的事，一些人来做，就可以完成得很好。后工业时代，信息发达，分工越来越细，也越来越专，更需要整合资源。那种单个人的努力作战，不如鸟儿和蚂蚁，应该虚心向鸟儿和蚂蚁学习，团结起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人啊人，社会性不是你所特有的，在传统观点的翼蔽下自高自大，不尊重别的生物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和谐才是正道。给鸟儿一片天空，也给蚂蚁一片土地，各自归属于自己的世界与家庭，走自己的路，互不干涉。自然与社会同处一个宇宙，携手共创美好未来，阳光下的“大家庭”才会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