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背后是眼泪

在湖泊沟港里，人们总可看到纵横交错的绿色浮瓶，它们底下养的就是珍珠。那圆润闪亮的一颗颗珍珠，佩戴在女人白嫩的脖子上，闪闪发光，使女人显得富贵、端庄、大方，也更显其华丽风采。可这美丽的背后，却是牡蛎痛苦的磨砺和分泌的艰辛。阿拉伯诗人的故事里说：“是天使的眼泪，落入正在张壳赏月的牡蛎体内，便变成了一粒珍珠。”这是珍珠形成的诗意描述，其实珍珠是牡蛎与沙子生命融聚的结晶。当牡蛎张开体壳，沙子掉入牡蛎体内，牡蛎会感到很不舒适，就好比人的眼睛里掉入了沙子一样的疼痛。牡蛎为了排出体内的沙子，会不断分泌出液体，慢慢地把沙子团团包围起来。随着时光的流逝，就会形成一粒内核是沙粒的圆润珍珠。这一粒珍珠，又何尝不是牡蛎的泪珠呢？

在生命的奋斗历程里，会有许多不同的美丽存在。美丽的天空是五彩缤纷的，阳光璀璨的。可那美丽的背后，可能充满着苦难、伤痛、忧愁、艰辛与眼泪，它的天空则往往是风雨雷电，霜寒雾霾。

基督教所信奉的救世主耶稣，为了救赎人类，降世成人，后为犹太教当权者所嫉恨，被门徒加略人犹大出卖，以“谋叛罗马”罪被送交罗马帝国驻犹太总督彼拉多，将其钉在十字架上，滴血而死。死后复活，升入天堂。他救赎人类，给人类带来幸福，这是美丽的；复活升入天堂，没有了地狱、炼狱的折磨，这也是美丽的。但钉在十字架上死去的过程，却是血淋淋的，至少躯体是痛苦的。

贝多芬在耳聋失聪的时候，写下了他的天鹅之歌——《第九交响曲》，给人们带来超越此岸和彼岸世界的终极快乐，也给人们带来超越生命的美的享受；同时搀扶我们从泥潭里爬出来，走向生命的风景处。可他创作的过程却是难以想象的艰辛。谱曲，眼睛看不见；听曲，耳朵听不见。他处在十分孤独的生存环境里，痛苦不堪。也许是神助，也许是他心灵感应，也许是他对生命的热爱、对真理的挚诚、对爱的渴望，才有了他这神曲的诞生。人们大都称他为现实的普罗米修斯，他以自身的苦难和音乐，带给了我们人生的启示与享受。

31岁的郎朗，是国际著名的钢琴家。曾被数家美国权威媒体称作“当今这个时代最天才、最闪亮的偶像明星”，他是受聘于世界顶级的柏林爱乐乐团和美国五大交响乐团的第一位中国钢琴家，曾被《人物》杂志称为“将改变世界的20名青年”之一。这些骄人的荣誉，虽有郎朗的天赋，也有不为人知的辛酸泪。在北京学习钢琴时，他父亲逼着他超常规训练，郎朗有些承受不了，流泪哭泣，求饶诉说，但父亲一概不管。父亲还曾有过郎朗不努力学习钢琴，父子就同归于尽的想法。可见郎朗后天的辉煌耀眼，是他用泪水和汗水流淌出来的。

不知从何时起，有了“农民工”这个称号，这大概是农民进城务工而得名的。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大量的农民离开土地，去繁华的都市为了生计而奔波。高楼大厦促就了城市的美丽，可又有谁知道农民工的辛苦呢？他们夏顶烈日，蚊虫叮咬，汗流浃背；冬冒严寒，寒风瑟瑟，独守高楼。累了就在地上躺会儿；吃的也谈不上营养，饱肚就行；穿的就是一身工作服，脏兮兮的，浸满了汗渍。他们的世界，灰冷、阴暗、昏淡。更让人扼腕的是，他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远离儿女，常在明月夜留下相思泪，常在拿不到血汗钱的时候呼天号地，常为一张回家的春节火车票而苦苦等待，有时会流下无奈的伤心泪。

前些年，我去杜郎口学校学习课改经验，看到学校的新气象很是激动。学校只有700多名学生，教学楼、住宿楼、实验楼、体育馆、报告厅一应俱全，学生学得生动活泼，老师教得风生水起，教学质量一跃成为聊城地区前列。来这里考察学习者络绎不绝，连美国教育考察团也来了，美国学者惊呼：“这是中国教育崛起的星星之火。”可谁知道，当年的崔其生校长在改革之时，受尽了保守势力的冲击。有人砸他房间的玻璃，有人告他的刁状，多次欲置其声名于不堪之地。为此崔校长痛苦过，犹豫过，流过泪。但改革的成果证实了他改革的正确性，为此《中国教师报》给他所在的学校和他本人做了大量报道，才使他声名鹊起。

我不禁也想到了自己做校长的艰苦岁月。在1997年秋季招生的日子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在注滋口的大街小巷贴小字报，散发传单；还用书信的方式向教育局和各高中学校的校长写信，诬告我。为此我哭过，为什么推进工作会如此之难？我不为一己之私，全身心为学校努力工作，可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背后捣鬼？我实在是想不通，但也没有退却。自认为正确的路，就一定要坚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结果招生成功了，生源保住了，质量一年年上来了，社会与主管部门对学校的评价也随之好起来了。我懂得美丽的背后是眼泪，因为我体验过了。

欣赏美不难，但要读懂它背后的眼泪并不容易。因为它的背后是一个个辛酸的故事，是痛苦的磨砺，是血淋淋的教训，是生命的严酷考验，是执着坚守与追求的孤独。人们总习惯羡慕现时的美丽与耀眼，而忽略它背后的艰辛与汗水。

在美国女作家路易莎·梅·奥尔科特的自传体作品《小妇人》里，马区夫人对女儿说了这样两句话：“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以前我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并不怎么深刻，今天当我写下了上面的文字后，我算是真正地读懂了它的含义：美丽的清明与温厚，少不了流泪的苦痛，少不了忧患的饱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