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与生活

艺术与生活

□燕窝：艺术家应该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这世上真的有所谓“艺术家生活”这种东西吗，它与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何坚宁：艺术家的艺术感觉、才能、创作，这些东西和他自己的生活是两回事。至少对于我这样的绘画，如果不能把艺术和生活分开将是很可怕的，难以设想。如果拿太阳来形容我的画，它是这样的：它肯定不是早晨的太阳，因为它不够强烈、不够热，所以看上去有圈、有形状；它是中午的太阳，光芒四射，弥散到一切事物身上，强烈到不可直视、完全没有形状，它把一切都吞噬掉了。这种强烈就是我要表达的东西，也是一个真实的自我，然而我把它释放到了画布上，而不是生活中。如果画布上的这种感受进入了生活，会产生一个希特勒，他的主观意志吞噬一切，也不承认他以外的其他生存方式，所以他杀掉了这么多犹太人。也可能会产生一个尼采，他没杀人，可他疯了，等于他把自己吞噬了。在艺术中允许、甚至是必要的一些心理现实，与人类的道德有相当大的矛盾。因为人类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需要共存、互相体谅、彼此合作、分享生存。说实在的，我为我能把艺术和生活分开而感到无比自豪，在生活中我从来没有过半点大画家的心态，我只是一个人，和其他人交往着，我们共同分享我的黑胶唱片、茶和愉快的下午聊天。

□燕窝：你是怎么对待艺术与生活间的关系的？太多艺术工作者把他们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说实在，对于公众，艺术家生活一般都不是什么好的典范。你是怎么样的？你怎么看待自己的艺术家身份？你觉得艺术家的个性比普通人有所不同吗？它是否曾经带给你什么麻烦，比如不合群之类。

■何坚宁：再伟大的艺术家都没有骄傲的本钱。即使象我取得今天的成绩，画一种不在普遍审美中的画仍然能挣钱，并不意味着我有多了不起。虽然我的作品不在普遍审美中，但有人出高价买它、收藏它，说明还是有部分人接受了这种画，它的价值进入了一种社会普遍承认的范畴中。我这种幸运是在前人努力的基础上得到的，比如凡高那样的先驱。能看到这一点，谁还敢不谦虚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已经为我们开辟了道路，他们的勇气才是非凡的，我们只是把它继继走下去。

很难说艺术家应该具备什么样的个性。象我，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不同个性赋予作品不同的个性色彩，因此没有必要对艺术家个性有什么标准。我认为可能有些基本原则：有骨气，有经历，最好是再有点处世的善解人意。这种善解人意和日常标准里的老好人、圆滑不是一回事，而是顾及到生存是每个人的基本要求，顾及到弱势，从尊重每个人的角度出发，不以自己的主观意见和看法来打击不同意见的人及其生存方式。按照我当前的眼光，令我赞叹的画作并不多，但又经常被人问及对某幅画的意见，一般情况下我会尽可能地从技术角度给出意见和建议。既不说假话，也不去伤害和打击一个人的艺术热情，因为我认为它是宝贵。画点画总是好过去干别的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