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幸福

艺术家的幸福

□燕窝：呵呵，看来你自认为是个“幸福”的人。虽然你的朋友们有两种看法，但他们怎么分歧是他们的事，你对自己的高兴或幸福都是坚定不移的。

■何坚宁：最近中国青年杂志和北京青年周刊都来做我的访谈，昨天浪子也跑来和我聊天，对我说在广东的文学艺术界我是最幸福的人之一，而艺术家一般是不幸福的，因此我成了稀有动物。他们的标准是，首先我的艺术价值被认可了，其次这种认可还带来了我想要的物质生活。

人生的追求不一样，艺术是我们要的，生活条件也是我们要的，从小植下的价值观也不能放弃。

在追求的过程中，我们经常为了一种要放弃另一种，比如为了谋生放弃艺术追求，成为一个美工；为了守卫艺术的荣誉放弃诚实……其一，这种放弃又形成了互相损害：放弃诚实，使一个艺术家的艺术水平下降，甚至是最终失去艺术创造力；放弃艺术追求，会使一个人欠缺足够的艺术素养而无法最好的完成工作，从而导致工作被抢……其二，这种放弃在使我们感到后悔时，已经无法补救了。我见过太多从事艺术的人在中途转去追求物质或金钱，当他们生活条件上去后，却因为精神空虚想重拾艺术，已经是力不从心了。这就像一个人必须当上市长才能吃到鲍鱼，而当他使出浑身解数当上市长，把鲍鱼吃在嘴里，却已经没有了当时的渴望和高兴。我的幸福的幸运之处在于，我当农民时就有鲍鱼吃，吃的时候仍然保持着对它的渴望和高兴劲呵呵。

当然我的内心价值观也有所改变了。实话不一定就是好事，艺术的真实不能带到生活，在生活中这样做的代价很大，不仅仅自己有代价，别人也因此可能付出代价。至少我自己的绘画经历就证实了这一点。虽然我6岁起就对色彩很敏感，但那时无论画什么都还称不上艺术价值，如果这时有人来一句“大实话”，估计我的人生道路就改变了。我更能理解每个人的生存，理解生存本身。每一种生存方式的最终目标都是让自己活下去，活得更好，这一点就像是我们握在手中的面包，如果不问它是怎么来的，它会单纯地保持这种美好。我已经有足够的年龄看到了这一点，我的生活不依靠诚实、也不依靠不诚实，而是依靠着我对这份单纯美好的信仰，和我努力保全这份信仰的智慧。

艺术家的幸福有三种。

一种是内心幸福。许多艺术家为了最高兴的艺术，放弃了他们同样需要的生活条件，像凡高，为了绘画过得穷困潦倒，直到自杀。

一种是外在幸福。艺术家为了名声和荣耀放弃了尊严，放弃内心价值。这时他们的幸福就只是看在别人眼里的幸福，一个没有内心幸福的人不会真正地得到满足。他们甚至可以叫一堆人来给自己说好话，但人不可能欺骗自己。

一种是两者兼得，在从不放弃尊严的基础上坚持艺术追求，并获得了荣耀和物质。我就是这个宠儿，这应该是浪子所指的“幸福”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