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抹晚霞涂在西边的天上。嫩江江面平静而恬然,岸边一行行一片片树木苍翠遒劲,不远处的和平广场精美大气,江岸边这条大道宽阔整洁,沿江岸远去,望不见头,这里的一切欣欣然披上一层美妙的玫瑰红。
我知道,漫步在嫩江江畔的我,也一定融合在这如诗如画的美妙景色之中。
风,轻轻地吹来,挟裹着江水的潮润和清凉,似一双柔嫩绵软的手拂过。路旁青翠花木的枝叶在细细的风中“沙沙”作响,令人似乎又听到扎龙湿地芦苇的低唱。
早晨我们从大庆匆匆忙忙赶到齐齐哈尔,立马驱车去了闻名中外的世界珍禽丹顶鹤之乡扎龙自然保护区。
湛蓝湛蓝的天空,澄净而高远,深邃而圣洁,似一块硕大无朋的蓝宝石,站在下面足以使人感到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宝石般的蓝天底下,青翠的芦苇无边无际,轻风吹来,芦苇随风起伏,荡起层层绿色波浪,沿着羊肠小路向湿地深处走去,恰似走进一片碧波荡漾的海洋。
几条小船拨开芦苇顺着窄窄水路缓缓驶来。风吹芦苇低下去的时候,还能看见他们;芦苇的波浪扬起,他们一下子没入绿色的海洋之中不见踪影了。
远远的,一群丹顶鹤从芦苇深处飞起,向东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又飞回我们头顶。人群一下子欢腾起来,一个个扬起头兴奋地呼叫。也许是聪慧的丹顶鹤善解人意,“呼啦啦”落下来,刹那间,我们周围的芦苇荡里,聚满了三五成群的丹顶鹤。
“那儿有几只!”有人叫喊。
顺着那人手指看去,果然,不远处芦苇丛里落了六只丹顶鹤,有的伫立凝望,如绅士般洒脱;有的伸着长颈低头觅食,悠闲自得;有的仰天长鸣,清唳数声,“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诗经·鹤鸣》)。我们欣喜若狂,急忙悄悄走过去,稳稳举起了照相机。
猛然间,一首歌的旋律在脑海里响起,那首歌的名字叫《丹顶鹤的故事》:
“走过那条小河\ 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走过那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再也没来过\只有片片白云为她落泪\只有阵阵风儿为她诉说\还有一群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
歌里边唱的是发生在丹顶鹤栖息繁殖地一个真实感人的故事。那个女孩从小就喜爱丹顶鹤,大学毕业以后,坚定不移地又回到她养鹤的地方,有一天,她为了救一只受伤的丹顶鹤,滑进了沼泽地里,就再也没有上来。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歌词里没有说,我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歌词里更没有说,我更不知道。然而,透过歌词的字里行间,我可以断定,那女孩一定聪慧无比、美若天仙。她走了,“她再也没来过”。但我断定,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驾鹤归来。美丽而神奇的丹顶鹤的家乡,虔诚地拥抱着、珍藏着充满爱心女孩无比美丽而善良的灵魂!
沿着嫩江岸边的大道继续朝前走。西边天上的晚霞渐渐褪去了五彩的霞衣,慢慢暗淡下来。路灯尚未亮起,江风确乎有点儿凉了,路旁花木的枝叶愈发“沙沙”作响,更使人联想起扎龙湿地青翠芦苇那清脆的欢歌。
忽又记起,前几年见过的另一个齐齐哈尔女孩。那年我随团去欧洲考察,到达法国腾出时间去老福爷商场购物。远远地,看见柜台里站着一个中国女孩在笑吟吟地看着我,我便走过去。
她的家在齐齐哈尔,只身来法国留学,已经四年,小小年纪全靠自己勤工俭学养活自己。她爱丹顶鹤,爱她的家乡。她出国自费留学研修野生动物学,就是想为祖国的野生动物的发展和保护做贡献。她回国以后一定会回到她的家乡齐齐哈尔,她说她要像那首歌的丹顶鹤女孩一样,回扎龙湿地养丹顶鹤。
小姑娘个子不高,眼睛不大,但蛮精神。红扑扑粉嘟嘟的脸蛋,水灵而机警的眼睛,温柔中透露着一股刚毅。
我问起我的齐齐哈尔的一位朋友,他过去在《鹤城晚报》工作。她笑了笑说不知道。我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粗心,我的那位朋友离开齐齐哈尔也已经十多年了,姑娘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呢?但小姑娘说,他父亲可能知道,他一直在做扎龙湿地野生动物保护的宣传工作。
我猜想,这个女孩说的可能不错。我这位《鹤城晚报》的记者朋友曾为扎龙湿地野生动物的宣传做过许多次报道呢。
来江边大道上散步的人慢慢多起来,三三两两,互依互靠,悠闲自得。我依旧沿着靠嫩江一侧的大道慢慢地走着。
我的这位原在《鹤城晚报》工作的齐齐哈尔朋友如今还在北京,在北京又建立了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家庭。他从齐齐哈尔到北京曾走过一段极不寻常的道路。我在过去的一篇文章里曾经比较详细地介绍过他。那是一个才华横溢、敢想敢干的人,又是一个不畏艰险、执著顽强的人,还是一个幽默风趣、多愁善感的人。他敢为朋友两肋插刀,面对刀山火海他也敢闯。他做过工,当过记者,当过作家,当过和尚,当过商人,刚到北京时四处流浪。一位好心的老人(东北老乡)收留了他,他便做了老人的上门女婿。他靠自己的顽强拼搏,终于在北京开辟出一片天地。他如今在中央电视台N频道做编导。
手机响起来,我接通了这位朋友的电话。当我告诉他我在齐齐哈尔,在嫩江江边散步的时候,北京那头传来他讶异的声音。
“啊!你怎么跑到我的家乡去了?——怎样?美吧?去扎龙了吗?”
“去了。”
“去明月岛了吗?”
“去了。”
“去望江楼了吗?”
“去了。”
“去金长城了吗?”
“都去了。”
“想家啊!想那块生我养我的地方!真想回去看看。真想回去看看啊!”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哽咽声。
返回的时候,嫩江岸边华灯初明,刚刚走过的路一片辉煌。
在辉煌路灯照耀下,嫩江江面上银光粼粼,路旁的花木却变得墨色沉沉,路旁的精美建筑此时也显得愈发宏伟高大了。
我沿着原路往回走。
也许是岸边路灯的辉煌点燃了我心中的火,也许是这里人们对家乡那种执著的爱深深感染了我,此时此刻,只觉得似乎有一股热浪在我的身体里生长、翻滚、冲撞,直弄得我两眼几乎冒出泪花来。
风,依旧轻轻地吹,挟裹着江水更多的清凉和潮润吹拂着我。身边青翠花木的枝叶在风中“哗哗”作响,与脑海里响起的扎龙湿地芦苇的低唱混合在一起,耳边宛如在精彩演奏江南丝竹乐的乐曲,只觉得它是那样的美妙动听,耐人回味。
2008年 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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