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生活中的一种乐趣,投稿是又一种乐趣。
我对写作的爱好,初始于1958年。那时我念初中二年级,学校开展“千篇文章万首诗”活动,大家都写诗,我也写。后来汇集印行了一册《红领巾诗抄》,选登我写的8首诗,激发了我学诗写诗的热情,便坚持下来,并养成习惯。学生时代竟写满了好几本日记本。大学毕业后,进入大兴安岭林区工作,在林场学校任教,每日间读书,也写作。用以丰富精神生活,当属自娱自乐。1972年,逢当地的报纸《林海日报》举办征文活动,便将日前写好的一首长诗投寄报社。这首诗不仅顺利发表,并产生较大的社会影响,有了这一鼓舞,我的写作兴趣更见浓郁,并且开始向报刊投寄稿件。于是写作有了新的功效,由自娱自乐转为参与社会活动的行为,而看到自己的诗文得以发表,由钢笔字变成铅字,那种乐趣,更使生活添了新的色彩。
做撰稿人,自由投稿的乐趣还在于,本人并不能确切知晓寄出的每篇稿件的命运,各家报刊社因地域和人文背景不同,多有对稿件的不同要求,各位编辑人员也因出身修养、性格差异,亦有各自的选稿标准。因此,投寄的稿件能否得以刊用,除作品的本身质量高下之外,还有许多难以预测的因素。然而,凡事均有其潜在的某些规律,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虽然稿件寄出后的期盼、等待的心情依然如昨,但初为自由投稿者的茫然却逐渐淡出,依稀对各类报刊和各位编辑的好恶取舍积累出了些许领悟,投寄出的稿件的命中率有了显著提高,作为撰稿人的自信和乐趣亦日渐增强。熔炼出由被动的园囿中升起的些许主动而握的感受。此种体验最明显则产生于1982年。那年夏天,我竟在数日内写出60多首诗。这些诗作分寄十数种报刊,上至《人民文学》、《星星》,下至各省、市(地)主办的媒体,在年底前大体都刊发问世。成为我此生数十年间从事业余创作所获得的唯一的高潮期。其间的畅意,空前绝后,再无力复制,竟成绝响。那时,许多报刊的编辑都保持了优良的传统作风,颇具亲和力,稿件能否刊登会知会作者,其中刊印的退稿件自不足珍视,然而有的编辑亲笔回信,与作者交流互动,却令人获益非浅。在我数十年间的投稿生涯中,便遇到过不少这样的好编辑如《林海日报》王晶珞、《内蒙古日报》李世琦、《北京晚报》李凤祥、《光明日报》蔡毅、《经济日报》李洪波。他们分别毕业于北大、南开、武大等名校,具有良好的素质和文化修养,都在文艺副刊编辑的岗位上长期工作,好几位后来成为他们各自工作的报纸的领导人。我们因投稿而相识相知,成为朋友,并将友谊延续至今。在与他们的交往中,我获益良多,堪称人生幸事。
近年,为《中国绿色时报》的《生态文化》专刊写了十多篇文字。2014年底,编辑约我撰文谈谈从事生态文学创作的体会。于是便有了上面这些文字,算是全文的开篇,行文至此,该切入正题,我却犯了踌躇:我在林业系统工作、生活的38年,便是我从事写作的38年,其间林业文苑曾经流行过不同的名号,且以林业文学和森林文学影响较广。我虽属林业行业里文苑中人,颇不以为然。原因在于我向来不认为文艺可以按题材(即反映对象)而分成门类或流派。社会上何曾有过渔业文学、建材文学或沙漠文学、江河文学的提法?按照文学分类理论的说法,定规标准多以风格为依凭。当代文坛上的白洋淀派、山药蛋派和文学史上的公安派、桐城派,均大体如是,比按题材来分类易于被学界认可。
至20世纪末,林业文苑中出现了生态文学的命题。生态,作为一种文明形态,一种文化系统的名称也在社会上得以广泛的认同。“生态文明”一词的内涵过于宽泛,非本文可以论及;而“生态文化”作为一种文化系统的名称,我认为当属中肯。凡文化能成系统,一般应有其权威理论并拥有独具特色的学科体系和技术体系。生态文化便具备上述特质,包括可持续发展理论以及生态论理学、生态哲学、生态法学等学科门类与绿色食品、绿色家电、绿色交通等技术门类。生态文学作为生态文化品类中的一种,以生态为纲,文学为常,是能够为人们所接受的命题。至于生态文学内涵的界定,似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范畴。我是务林人,终生以林为业,林业发展状态和务林人的生活,应是我从事文学创作的切入点。产生的作品具备的生态理念和生态价值则取决于本人生态意识、把控社会生活能力和文学修养的高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林业的生态价值逐渐突显,林业事业的发展轨迹逐渐贴近其发展的客观规律。其间产生的文学作品,只要忠实于务林人的社会生活便会从不同角度、不同阶段、不同层面反映(或折射)其历史的真实,在生态文学创作中显现出不同色彩和自身价值,逐渐丰富着生态文学领域的内涵。荣幸的是:我数十年间“爬格子”的产物,得以溶汇其中,淡处一隅。
不过我却并无成为一名生态文学作家的奢望,原因在于:虽然1980年,我已取得省级作家协会会员资格,《中国网络诗歌史编》内蒙古诗人名录中也给了我一席之地。但数十年来,我的文学创作纯属业余活动,当属业余作者之列。我的职业身份为一介报人。我珍视在新闻界职称评定中获得的高级记者的职称,而从未巴望去作协系统内去评个×级作家。另外,既为作家,多难以只将自己的关注点局限于某一范畴。我信奉文学是人学的理论,只写我熟悉的人、写我熟悉的生活。遗憾的是反映林业题材的诗作,真正产生了全国影响的名篇,并未出自林业文苑中人之手。脍炙人口的《林区三唱》是著名诗人郭小川的偶得,人们决不会因此便称其为林业诗人或生态文学作家。1986年,林业部曾授予四川诗人傅仇以“森林诗人”的称号。那是国家行政机关的事,文艺家未必会作如是观。
环顾此生,我也有从事“专业”创作的时候,那是我退休之后的事。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无案牍之劳形”;得了闲适,陪伴了我数十年的爱好和习惯:写作,便兴冲冲赶来填补生活中大段大段的时间。我恢复了青年时代的生活情态,重新又做自由撰稿人。2012年末,一次偶然机会我开始为《生态文化》供稿,这个专刊就成为我依托的重要园地。我用文字记述我们这一代务林人亲历的生活,如果这些文字为他人提供些许有所补益的内容,将给我以莫大欣慰。而写作与投稿给我晚年提供的双重乐趣,不仅充实了生活,延续着寄托,甚至可以说得以治病救命,篇篇文字宛若给自己开的药方——不知诸公是否相信,反正我信。有诗为证,正是:
乐为松下属文人,寸管又添几度春。
老来渐觉桑榆晚,故借梅花一缕魂。
(原载《中国绿色时报》2015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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