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河流

宽阔的岷江，

从川西平原滚滚而来一路狂吼，

流经家乡的古城和原野田畴，

成为了家乡的河流。

可是，在我的心里，

却永远流淌着另外一条河流，

那就是母亲的河流！

她是我生命的源头,

是我与生俱来的河流!

她纯净，清澈，

百年长流……

她有着个性冲腾的湍急涌浪，

也有着千廻百转的细水绵柔！

六十多个冬夏与春秋，

母亲的河流，

总在我身边漫过，

淌进我甜甜的心头……

50年代初，

父亲在雷波县委工作，

我便生在雷波。

少小的记忆不多，

有一点很深刻，

只因后脑平勺，

总被大人们逗我“平脑壳”。

他们还骗我说：

你是大山里拣来的小彝胞，

半岁装在箩篼里挑回来，

还险些掉进了河……

幼小的我，

睁着大大的小眼睛，

充满了太多的困惑……

几岁时，曾有过的饥饿，

母亲的河流也经历着干涸！

哪怕只有一滴水，

既便只有半碗蒸熟的玉米粒，

母亲都无私地留给了我！

那时候，物质匮乏，

好东西更没有！

大凡一点好吃的，好玩的，

一旦拥有，

就莫大的开心满足，

并且，记忆，

特别深，特别久！

前些年，在蓉城街头，

我偶然吃到了一种

叫“雪娃娃”的刨冰，

那味道，

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母亲给我吃的鱼肝油！

那些年，我们和外婆一起生活。

我的外婆，

勤劳善良，

劳累奔波。

我跟着外婆，

摆摊卖吃喝。

凉糕凉粉血旺，

醪糟粽子糍粑，

从小我都熟悉过。

我还跟着外婆翻过老城墙，

下到河滩上去种地收割！

大冷的天，为了生活，

凌晨四点过，

起床去屠宰场接猪血，

我和外婆，冷得直哆嗦！

最难忘的，是外婆的水烟壺,

精美铜铸，形状独特。

辛苦一天到了晚上，

点一盏油灯放上桌，

我与外婆床前坐。

她总是左手拎烟壶，

右手执火楞子，

啪嗒一声吹燃了火，

抽着水烟咕咕噜噜，

好像唱着有趣的歌！

那一刻，是我们当时不多的一点快乐，

大家开心笑呵呵！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成长。

是母亲给了我早期的教养。

勤奋，懂事，

好学，向上！

1965年搬家，

我们住进了解放街的新房。

离家不远，有一座小桥，

那里是故乡一景的“龙池春涨”!

池塘尽头，有个酱园厂。

厂外有口井，井水特清凉。

9岁时，我就去那里挑水，

每天要挑满几担水的缸。

回家蒸饭，灶台高高，

搭着板凳我也能，

滤米上饭拌杂粮。

经济困难，穷家要担当！

母亲带着我，揹上背筐，

渡船过江。

翻过观斗山，攀越寒婆岭，

顶着炎阳在山上，

砍柴禾，拾茅草，

边砍边装，拾柴装筐。

烈日当午，就着树荫吃干粮。

每天，我们都狠狠装满两背筐，

揹着柴草走在回家路上。

归程船渡时，

常见落日映红了岷江……

就这样，一天天朝去晚归，

我家后院的柴禾堆，

高高的象小山一样！

每每于此，年少的我就有一种成就感，

心里热乎乎，暖洋洋……

11岁，

懵懂的我经历着“文革”。

有一次步行串联，

把我诱惑。

母亲拗我不过，

她好舍不得！

送我到犍师校外，

我跟上队伍，

第一次去徒步跋涉！

过了磨子场，人小走不动，

饥肠辘辘肚子饿！

那一刻，我想起了临走时，

母亲炖的骨头汤，

骨香扑鼻，滚滚汤热！

我好舍不得！

母亲，我想喝！

成长到15岁，

我一直在母亲身边。

那是1971年春天，

我迎来了人生第一个起跑点。

乐山地区普招文艺人才，

我在万人选拔中被录选。

记得3月31日那一天，

初春的朝阳升上了地平线。

我背起行囊，离开了母亲，

离开了我的故乡犍为县。

怀着如梦的憧憬和向往，

带着母亲的牵挂和惦念，

来到了乐山地区“样板戏”学习班，

那是我工作的初始驿站，

从此，开启了我人生的第一页新篇！

学艺最苦，练功最难！

没有流血，也无伤残！

却疼痛了腰腿，

如受刑熬煎！

没有挑抬，无须重担，

却苦累了筋骨，

最是意志的磨炼！

夏练三伏，冬练酷寒，

依然流汗甩八瓣！

母亲心疼，带来温暖，

白糖红糖，皮蛋特产……

计划供应，母亲省俭！

要我补充糖份，

补充营养，练功发育，身强体健！

那时候，我每每入梦，

总梦见故乡的墙垣，

梦见母亲的容颜，

虽离我遥远，如在我身边！

给我支撑，给我激励，

给我关怀，给我温暖，

给我太多太多的甘甜……

回想我生命初始，

在母亲身边15年，

最是我今生抹不去的永恒记忆！

如晶亮的繁星，

在我心海深处斑斓闪现！

在我记忆的碑板上镌刻镶嵌！

眨眼间，辗转过去43年。

期间，我经历了多次人生转换：

从故乡犍为到凌云西岸，

从嘉州乐山到蓉城清水河畔。

母亲一直在故乡，

关注着我的进步发展，

默默地给我——

母爱的陪伴！

经历了多少事，认识了多少人，

拓宽了我人生的视野和空间，

让我自由在发展的空间驰骋，

让我快乐在思想的云中漫步！

生动着我的人生，

鲜活着我的生命，

丰富了我的阅历，

成就了我实践的体验！

我感谢上苍赐予的幸福，

我感谢亲友给我的厚爱，

更感恩母亲的养育和爱的相伴！

冬去春来，星移斗转。

八旬老母，依然康健！

母子情深，源远流长隔不断！

深似海，高如山！

如今，追溯着我生命的源头，

母亲的河流，

真是我一生滋养的源泉！

伴着我走过了昨天，

来到了今天，

更迎接着明天！

因为今天和明天，

我重又回到母亲身边，

孝敬膝前，终老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