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香港的内地穆斯林,在寻觅清真餐馆用餐时,一定会听说过或去过位于湾仔爱群道的清真寺,因为在该寺的五楼有一家清真餐厅。在饥肠辘辘地寻找清真餐厅,或者在面对难以下咽的非清真食品时,听说在湾仔爱群道有清真餐,不管它是粤式还是港式,仅凭清真字样,也会想方设法去那里舒坦地吃上一顿饱饭。人就是这样,习惯了一种文化,或者在一种禁忌长期的熏染下习惯了某种生活方式,就会把这种生活方式当作最贴近、最合理的方式。内地穆斯林对清真的坚持和遵守,是在与不同群体、不同信仰的人交往过程中自我认同的一种标记。可能就是因为这种饮食上的差异和禁忌,使来自内地的穆斯林对于香港湾仔爱群道清真寺的熟悉程度远远大于游客云集的星光大道、铜锣湾时代购物广场和迪斯尼乐园。
香港的地铁四通八达,从罗湖上车,不用出站,直通湾仔铜锣湾。从铜锣湾地铁站出来,时代广场头顶悬挂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全球某个角落正在发生的大事件,或者某个名牌的广告。一大群难以认出族群归属和国籍的男女老少,穿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衣服相聚在此。说是相聚,其实他们可能互不认识,只是在此时此地组成了这样一个时尚的景观。经过一座立交桥,宛若步入一个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香港街道。路边光着膀子吆喝的鱼贩,用纸牌手写标价的水果摊,还有一斤按照十六两计算的老秤,再抬头看到破旧的筒楼窗外悬挂的各色内衣外衣,回头看看刚才的时尚和现在的凌乱,感觉自己突然间处于时空错位中。
从熙熙攘攘的鹅街天桥下走过去,绕过两个红绿灯,在急促的“嘀!嘀!嘀……”声中快速地穿过马路,看到远处丽景酒店门口穿着长袍、留着长髯并用红布缠头的门卫,爱群清真寺也就近在咫尺了。这些缠头留长髯的南亚人,并非印度教徒或者穆斯林,而是香港人颇为熟悉的锡克教教徒。锡克教教徒有着禁止剃须理发的习惯,也有禁止光着脑袋外出晃悠的习俗,他们以素食为生,虔诚的教徒毕生不进肉食。
穿过湾仔丽景酒店的停车场,一栋乳白色8层高的大楼矗立在右侧的马路边上,这就是香港伊斯兰联会及爱群道清真寺的所在地。一楼侧门是穆斯林幼儿园,专门为附近穆斯林子女而设。拐弯过去,爱群道清真寺及伊斯兰联会的英文和阿拉伯文字样镶嵌在墙面上。如果不走进大楼,站在门外,习惯了接受多元文化共存的香港人,在熟视无睹的生活中,肯定不会对这个不起眼的大楼有不同的猜测。因为就在这栋大楼的另一侧,有一栋悬着十字架的大楼,那是湾仔区天主教的办公所在地。遥相呼应的两座建筑,能够毗连而建,也正好说明了香港不同文明、多种宗教、多元和谐共处的优良文化传统。
走进大楼,大理石的墙壁上,用彩色玻璃镶成的麦加禁寺天房图案,给熟悉伊斯兰文化的人一个明显的符号提示,这是穆斯林的地方。从台阶慢慢走上去,二楼是穆斯林礼拜前洗浴的场所。整个楼层隔开两半,一半为男性所用,另一半为女性所用。
三楼是专供穆斯林男性礼拜的大殿,平日人不多,但每到星期五,散居各地的穆斯林便会把整个大殿挤得水泄不通。有时候大殿位置不够,整个楼梯,甚至二楼都跪满了人。忙于生计的香港穆斯林在快节奏的生活下,平日不能赶到清真寺,但是周五的聚礼则从来不能少。在为平日香港穆斯林人气不足而叹息时,周五的聚礼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则会为之振奋。
四楼是女性礼拜殿。香港穆斯林妇女会经常联络和安排生活在附近的穆斯林妇女,一起在这里完成主命。平日经过这层,总能看到人影攒动,因为在香港生活着来自东南亚印尼、菲律宾的近10万穆斯林妇女,这里是她们平时聚会见面礼拜的地点。周日放假,她们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样,热闹地挤在里面,用自己的家乡话畅快地交谈过去一周发生的各种事情,或者带一点自己亲手做的家乡食物,边吃边聊。
五楼是众人所知的清真餐厅。香港人有喝早茶的习惯。到了周末歇息下来,晚起一些,约上亲戚朋友聚在这里,一边聊天,一边享用各式各样的港式糕点。像这样早餐午餐一起吃,就是香港人所谓的Brunch(即英文单词breakfast和lunch合在一起的命名)。周五下午的餐厅相当热闹,家庭聚会或个人用餐形式多样。据老板说,这里的生意,随着越来越多世界各地的穆斯林来港,也逐渐好转。过去这里只是卖一些类似大排档一样的食物,现在众口难调,增加了内地人喜欢的特色牛肉面,还专设了游客需要的快餐。
六楼的图书馆摆放着各种版本和语言的书刊报纸。另外,还有为社区穆斯林提供的免费医疗室,楼上几层则是伊斯兰联会的办公驻地。香港穆斯林青年联会和香港穆斯林国际信托基金会的办公地点也在此处。
走到七楼,敲开信托会从内地请来的阿訇杨兴本教长的门,热情的杨阿訇在招呼款待来来去去的人时,如数家珍地把香港爱群道清真寺的修建搬迁历史娓娓道来。据杨阿訇讲,爱群道清真寺原来并不在这里,而是位于与锡克教的白色庙宇相连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跑马地那边。当时征地用地,香港政府与穆斯林社团商量,拆掉旧址,在爱群道这里重新修建了一座大楼。1981年,新建的清真寺开始投入使用。30多年来,爱群道清真寺和伊斯兰联会为香港穆斯林与内地穆斯林的联络以及世界各地穆斯林的往来互动搭建平台,提供方便,贡献良多。
(发表于2012年5月22日《中国民族报·宗教周刊·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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