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香港湾仔看书展。坐地铁从大学站出发,到九龙塘,不用出站,随着人流漂到观塘线,然后从曾经无数次在香港古惑仔电影中听到的“旺角”下车,倒车到金钟。从旺角到金钟这段路,会感到几分凉意,因为这是地铁是从海底隧道穿过的。但是因为里外包得严严实实,除了有温度降低的感觉,不会有被海水挤压的感觉。这段路过了之后,就算是从新界穿过九龙,走过海道,到了香港岛,简称港岛。为什么要这么泾渭分明地说呢?因为100多年前,英国佬割去了港岛这片土地,新界是后来租借给他们的。记得一位香港老人和我一起走过尖沙咀的老火车站,快到天星码头时,站在高高耸立的老钟前面说,这块地啊,是人家英国人的,到了今天,还立在那儿,不仅仅是他们的荣耀,也是我们子子孙孙都必须铭记的教训,我们曾经被人家欺辱过。相比而言,新界是与深圳罗湖连接在一起,后来发展起来的一片乡野,即使到了今天,也有人戏称我们在乡下读书。
到了港岛,有种进入闹市的感觉,人人步履匆匆,车辆也快了不说,好像很多车子有某种预谋一般,突然从天桥下面串了出来,把整个大街点缀成活动的“游龙”。可能受南粤文化的影响,很多景观都不由自主的与龙啊狮子啊联系起来。车水马龙的闹市,两边都是直立挺拔上百米高的大楼。抬起头,看不到顶,不觉有种眩晕,生怕一阵风来,把那历经风雨的大楼吹掉下来。似乎有些杞人忧天,可能是没有见过这么巍峨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样子,真怀念自己家乡那大大的庭院和宽敞的平房、宽大的热炕。
到了金钟,还不能着急出站,因为看书展,最便利的还是去湾仔站。从金钟到湾仔,再过去就是铜锣湾,这条线一直通到柴湾,港岛的另一端。从湾仔下车,就已经感觉到了书展的影响力。怎么说呢,香港人比较喜欢扎堆。我曾仔细思考过,为什么香港人这么容易凑热闹。如果说是英国佬的殖民习俗残余,那就有些离奇了,因为英国人是绝对的个人主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来我弄明白了,是因为金融都市长期跟股形成的新习惯。香港人的发展,纯粹就是从股票的突飞猛涨中获利而一夜暴富的,那些受益者,更加“欲壑难填”,没有赶上机会的人,更是紧盯双眼,希望下一轮发财机会的桂冠掉到他头上。因此只要有个如此这般的机会,香港人都会忙里偷闲,出来看个究竟,体验自己参与的主体能动性。
参加湾仔的书展也是一样。还没有出站,前前后后都已经为人所困,人潮涌动,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摩肩接踵。因为甲型流感的迹象犹在,我自己先是胆战心惊地戴着口罩,不过我也看到很多人草木皆兵地把自己包裹着。即便如此,参加书展的愿望不能因为可能致命的病毒阻挡。所以,在经过湾仔大桥到书展的路上,稍微转身看过去,五颜六色的口罩在人头攒动中,形成了许多不断组合的马赛克拼图。
走在这条大桥上,路两边不时会有人递过来一页广告,什么洗澡啊,按摩啊,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看了就火冒三丈,但是再看看那些凌弱的发信息者,他们不是失明,就是失聪的弱能人士。这是他们维生的方式,我们何必拿其当回事儿。也有人会递过来什么健身房的年票,餐厅的折扣券。当然也有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很多人会拿曾经逝去的人来作为幌子,企图谋财获利,这是不可接受的。
走过天桥,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让我精疲力竭,汗流满面。于是站在大桥的这一段,一边休息,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是为利而去,还是因利而回呢?
我们每一个人,生活在一种制度里面,也生活在一套文化系统里面。从生下来,我们就在文化、社会的熏染下成长,同时自己也在自觉不自觉地作出各种调试,在这些多重因素多层级的影响下,把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什么样子呢?不妨走到镜子前面看看。我要说的是,因为这种情况,我们都无意识地对进入视野的事象做出判断。比如一个比较肥胖的女人过来,很多人从眼神中就能看出一些对这位女性的不满。为什么呢?是因为在当下这个环境这些人当中流行消瘦。因为那个女性的庞大,人们就会更为离奇地认为,外表不好的女人智力就应该低,于是就容易滋生一系列的误读。把一个正常刻苦的学生因为话语镇压而半途而废。
香港人怎么样?人对异地异文化的想象,往往是来自不同的信息源。就是这些信息源,往往左右着我们对一个群体、一个地方、一帮人的看法。这些似乎平淡无奇的看法,威力无穷,有时候可以左右我们,产生固定不变的看法,甚至伤害人。
人的触角是很灵敏的。当进入一个新环境,初来乍到,人用灵敏的触角去探索周围,去感受新环境,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我们在原来生活的地方,时间久了,把周围的一切都认为是必然或者当然的存在,而且这些存在会被当地人看成既定的法则。这些法则被墨守成规地实践和运行着,从来没有人去怀疑它的真或假,也没有人去挑战其存在的合理性,因为它本身的无意识出现,给触角灵敏的人,带来的不仅仅是调适,还有毫无置疑地接受。在兰州生活习惯的人,早晨起来一碗牛肉面,一个茶鸡蛋。若不够,再加一份牛肉,或者一个大饼。这种习惯性的早餐,兰州人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没有人去探询,究竟从哪一代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吃法,似乎没有必要,一种习惯,长期被实践,自然成了一种为众人所接受的方式。当然,北京人有自己的豆腐脑,东北人有卷大葱。这些本土文化往往在本地,因为没有遇到可以对比的,常常觉得没有什么奇怪。可是一旦到了异地,差异就马上表现出来了,因为对故地的适应和习以为常,对新地的感觉反而就有了一种抵触,最轻微的就是去调适。强烈一些的,就会因为这种差异性而怪怪地生出某种厌倦、厌烦。很多人都会问,怎么回事啊?出门就感觉难受。不去想,就感觉是外在环境在起作用,其实呢,因为人本身的位移,外在自然环境的确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其核心,其实质还是来自人所在的环境印套在人身上的生存法则在起作用。
我是一个习惯了在北方生活的人。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气候干燥,人们以面食为主。祖祖辈辈都喜欢南河滩小二桥那边的羊杂碎。习以为常,虽然油腻,但是这种感觉正好迎合了干燥的天气。在外面人看来难以下咽的羊内脏、干蹄子、硬舌头,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不说,还有了瘾,一顿不吃,浑身不适。到了南方,可是另外一种大相径庭的感觉。南方人早餐吃什么我还真不好讲,初来乍到,四处陌生,即使过了两年,仍不知。香港这个地方,应该说有了一些新的感受。
英国不仅在此埋下制度,还把许多生存法则置入人的大脑。很多西点玩意儿都被香港人有意无意地实践着。吃饭的规则倒是没有什么,香港人的客气和礼貌,我想绝对不是英国佬的习惯。
从拥挤的街道走过,一位长者,老态龙钟,拉着一个木箱,嘭!撞了一下,他很自然地说一声sorry,不假思索。闻者和颜悦色,更是客气,马上微微鞠躬,双手合十,对不住了,请原谅等等的话就出来了。两位因为这么一撞,不是立刻大骂互相攻击,而是恭恭敬敬地道歉。不习惯的人还以为彼此作秀,知道的人都习以为常,因为他们的确是这么生活和处理日间事务的。一夜台风过去,整个马路上都是断枝残叶。几位劳工细心清扫,慢慢走过去,他们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微微一笑,再轻轻点点头,让人感觉惬意而舒服,人啊,怎么就如此客气与和蔼呢?有一次,从电梯走上去,人们都很是规矩地靠右站着,一个个缩着身子,生怕不小心挡了路。万一碰着,立刻道歉,给人一种自我歉意。去买东西,收银员小心翼翼,数钱结账。完了,把开销的内容整整齐齐清清楚楚地拿给你看,然后微微鞠躬说,木杠塞(广东话谢谢)。这些客气从来都不会让人感觉矫揉造作或者虚假绵延,毕竟他们把客气当作工作中的必然任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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