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袁明
淡蓝色的鹅颈琉璃瓶,新装入的山泉在瓶壁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几枚好看的鹅卵石铺在瓶底,为这鹅颈瓶增添几分稳重的分量。还带着些棕褐色泥土的根须在山泉中酣睡着,像一颗倒立的小树。山菊在细窄的鹅颈瓶中紧凑地拥抱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吐出几抹金黄色彩,风中夹带着若有若无的幽芳。一少女托着下巴倚在窗台上,阳光斜射进来,映出一张明亮的侧脸,精致的脸颊透出几分婴儿红,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更如一弯清泉,晶莹闪烁。长发披肩,一身白蓝碎花裙,刚及膝,露出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一双粉红色的卡通拖鞋增添几分萌意可爱。或许是在等人,踮起了脚尖,伸长了雪白的脖子使劲往外瞅着,那双明眸左右转动,有几分调皮的可爱。
似乎久等人未至,皱着小琼鼻,嘴里碎碎念叨着:“哼,不会是背着我一个人偷偷跑上山了吧?”话音刚落,从转角便见一青年赶着一群羊走了出来,少女目光一亮,露出了微笑。羊群“咩咩,咩咩”哼着那悠闲的歌,青年扬着牧鞭,嘴里叼着一竹哨,吹着欢快的曲。少女对上了青年的目光,像做贼似的心虚缩回脖子,一时间心跳加速,穿好了拖鞋,像一阵风飘出了门外。
“山柱哥,你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了你老半天了,还以为你一个人偷偷溜上山了呢。”少女绕过羊群,从青年手中夺过牧鞭,在青年身旁蹦跳着转着圈,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那飘扬的长裙舞起了风,仿若无忧的欢乐小精灵。
青年咧着嘴笑着,露出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中泛着光,略带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头,“你这丫头,再绕我就晕了,多大了,还玩这小时候的把戏。”
“你可是说好要带我一起上山的,天气这么好,我得多采些山菊,晾干了泡茶用。”
“行,走吧,水柔,你山柱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青年的村落坐落在一个山窝里,村边种着一圈白桦树,在村边竖起一道天然的屏障,阳光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稀疏斑驳的影,青年与少女吆喝着赶羊上山,山谷中回荡着青年的吆喝声与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山包上,青年席地而坐,羊群散在各处悠悠地觅着草吃,不时抬起头来,看那天空中堆积的一团团亮白的云朵,风儿调皮地把云朵赶成了一只只羊,在蔚蓝的天际放牧,四周很安静,唯有羊儿们的绵音,让人心静,安详。
阳光暖暖的,青年躺在烂漫的山菊花丛中,嗅着近在咫尺的花香,眯上眼,阳光投在眼帘上,暖洋洋的,眼前红彤彤一片,引人入睡。一朵花瓣散落飘到青年的脸上,痒痒的,心里浮现少女的倩影来,青年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当然,样子有点傻傻的。
漫山遍野的山菊花,在阳光下给整个山丘布上了一层明亮的金黄色,山菊随风送香,少女忙着采摘山菊,在山菊花中翩飞,不一会儿,便采了满满的一大束,那模样,清新,可人,仿若花中蝶仙。
“水柔,明天你便要回学校了吧?”
“是呀,十一假期这么快就结束了,真不想去学校呢。”
“大城市里面很繁华,很好玩吧?”
“都是钢铁楼林,天空都是灰色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感觉没人情味。”
“水柔这么漂亮,在学校很受欢迎的吧,应该有很多男孩子追吧?”
少女听到这里,娇羞地把头转过一边,也不回答,青年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根野草,放到嘴里叼着,枕着双手望着那湛蓝的天空,这一刻,天空仿若触手可及。
“山柱哥,我听说婶娘要给你相亲是不是?”
“嗯,隔壁村的一女的,不知道长啥样子?”
“应该是漂亮的吧,婶娘的眼光还能差了,谁能做山柱哥的老婆,可是要幸福死了。”少女背对青年,倒看不出有什么样的表情,只听那语气,有些酸酸的味道,青年也不接话,望着少女的背影有些出神。
青年把嘴中的野草吐出,坐起身,躲着少女说道:“再怎么漂亮也没有水柔漂亮。”少女对上青年那直直的目光,在青年那澄澈的眸子里望见了自己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编好的花环,青年从花丛中拿起,少女低下头来,青年给少女戴上,少女那样子,像个乡野小公主,沐浴在阳光当中,又仿佛一个脱尘的圣女。
“水柔!”
“嗯。”
“你好美!”
听到这句话,少女的脸腾地一下红扑扑像个熟透的红苹果,垂涎欲滴。
“山柱哥,给你,你要记得时常帮它们换水哦。”少女把花递给青年。青年从少女手中接过那淡蓝色的鹅颈瓶,触碰到了少女那微凉的小手,两个人触电般分开。
“水柔,这是我娘给你的羊毛袄。”青年把一件雪白的无袖袄子披在少女肩头。“北边不比咱这,冬天冷得要命,多穿点,注意身体,别冻着,放假了就回来,记得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还有……”
“好了啦,都快比我老妈还啰唆了。”
少女的身影随着那远去的汽车隐入地平线,青年手中的山花,正开得烂漫。
“山柱哥,你还要去相亲吗?”
“哦,我娘说,那姑娘过年就回来了。”
少女坐在远驰的汽车上,想着之前与青年的那一段对话,回头,那个还显单薄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原地,摸着身上那柔软的羊毛袄子,暖暖的,暖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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