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乡愁的心门
高速公路两旁,灌木丛林中的芬芳气息,以时速120公里的速度冲击狭小的车窗里,清馨、幽香、特有的味道让我没有半点倦意,不愿丢弃路旁匆匆而过的崇山峻岭,不愿丢弃清澈的流水潺潺,更不愿丢弃梦中四十年乡恋,我把她们星星点点收集在心门里。
轻轻地我推开了乡愁的心门,一股湿润、甜心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带着婴儿的体香,仿若是一颗饱满鲜亮的种子,种植在遥远的木质阁楼上一个陶制花盆里,阳光、水分、养料、空气,还有模糊不清的记忆。心门就这样在若有若无中被打开。
妈妈说我出生在这座城市江边的一个木质房子里,出生时屁股被护士重重地拍打了两下,于是我愤怒地向她宣战,无遏止的哭声令护士大惊失色:这丫头可以当歌唱家了。木质房原本就不隔音,我的抗议又带有暴力性质,扰的左邻右舍不用报喜,便知道妈妈生了个闺女。从此妈妈的乳香成为我的食粮,爸爸铿锵有力的大头皮鞋声,就是我等待他回家拥抱、亲吻的期望,哥哥、姐姐背上的我,梦里也能听到他们爬楼梯的喘息声,渐渐的木质房的潮湿、本质的木芯味植入我的脑海和岁月中。
沿着高速路口的指示牌行驶,蓝底白字的“赣州”两个大字映入我的眼帘,面对眼前的高楼大厦,脚下平坦宽阔的大道,面对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分不清东南西北,弄不明白大街小巷,40年我从未与这座城市有任何关联,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我凭着心底那块难以割舍的念想,寻找属于我的那朵白云。
“大姐,这里是红旗大道吗?”。我在寻找表哥家的家庭住址,“是啊”,我浓重的西北普通话,让杂货铺里的老表大姐好奇地看着我,她热情的口气使我心里充满了暖意。在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我却没有表哥的联系方式,只有一路打听进行寻找。“麻烦大姐,汽修厂怎么走?”我问。“哦呀,你们没有来过啊?”大姐一脸惊讶。“是啊,40年了,我是来寻亲的。”“啊?四十年啊?汽修厂老早就破产了,没有了啊!”大姐更加茫然了,茫然中夹带着焦急的口吻,我的心随着她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好在我有几个表哥,找不到一个还有另外几个,谢谢大姨娘给我生了几个表哥啊。找他们的方式我想过几种,还怕什么?“大姐,可以打电话吗?”“行的、行的!”大姐忙不迭地把座机递给我,先拨114,寻找小表哥厂里的电话,电话那端,柔美的话音告诉了小表哥厂里的电话,我胸有成竹地拨打,可告知是空号。
我木讷地站在杂货铺的屋檐下,仰视着南方这片湛蓝的天空:哦,哪片白云属于我啊?我忽然想到可以去派出所查找,电脑户籍储存一键搞定;也可以到电视台播出寻亲广告啊。在我多思维的驱动下,我决定马上寻找。“电话!找你的!”在我转身的瞬间,杂货铺的大姐焦急地一手拉着电话线,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好似在拉着我,我急切地冲着电话就喊:“喂、喂!表哥吗?!”电话那端也紧张地叫喊道:“你找精选厂吗?我就是啊,”语无伦次的话语听得出来带着焦急与疑虑,“是,是”我的心真的是七上八下在空中悬挂着,慌忙地应承道。那端仍有些忐忑:“我们厂早就改制了,你找的老李好多年前就在广东自己开厂了,我通过老工人知道他的电话我告诉你,1390797……我多说几遍……”我激动得忘记了用什么方式记录电话号码,只是对着电话筒不停地重复着号码,电话号码的数字像没有见过的表哥的眼睛、鼻子、嘴巴,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游浮不定,电话那端还在说话:“你是大西北来的啊,40年了啊,欢迎你回来啊。”“谢谢、谢谢。”一定是话务员知道我是寻亲的,没有放弃她的心意也没有放弃我的乡愁,我激动地眼眶噙满了泪水,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回答“回来”这两个字,杂货铺的大姐拉过我的手,用笔把我重复的电话号码写在我的手心,她把暖暖的气流传递给了我,使我周身热流奔涌,笔芯在我手里轻轻滑动最敏感的心弦,这根心弦拨动我“回来”的里程,它像遥远的异国他乡呓语,一丝一丝弹奏我的梦幻,一缕一缕牵扯我的毛发,一寸一寸亲吻我的肌肤,一声一声述说“离家”的哀怨。
我急促地拨打了手心里的电话号码,一声“大表哥”让我激动得无言,大表哥怜爱的一句“表妹”,让我泪流满面……
我实实在在地站在生我的这片充满乳香的土地上,头顶是一片属于我的蓝天,这条“红旗大道”舞动着激扬的双臂拥抱着我,见到几个表哥、表嫂,我只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早已没有了木阁楼,那扇木芯味极浓的小门吱吱呀呀依然回荡在耳际,木阁楼的楼梯板,依然传来爸爸的皮鞋声和哥哥、姐姐背我的喘息声。
在原来木阁楼的位置,耸立着数层高的摩天大厦,繁华的商业街和夜晚的霓虹灯,让我感觉时间的飞逝和人间变迁的奇迹,江上链接的木舟让我嗅到家的醇香和岁月的沧桑。
梦中我来过,今天我却沉醉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