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意无意，当文学回归经过艰难挣扎终于某种程度实现时，也许我们并不真正理解这一变动的深层意蕴。文学的躁动和不甘沉寂无论古今都是一贯的，因为任何完成相对说来亦即艺术的死亡。但对文学自省意识理解的种种分歧，则又将我们今天的诸种文学努力推入一个新的更加令人困惑不堪的纷乱之中。
有种种关于当代文学走向的争论，不妨将多数预想猜测甚至实践都归为屡经劫难之后文学的真正觉醒，一种人与艺术良好关系尝试的复苏。不能设想压抑和限制能导致艺术自身的急剧否定，求生的愿望历来只有在环境气候变得更加适宜之后才能迅捷滋长蔓延。也许，作为一种最终超越的代价，纷乱繁复正是必然的产物。
包括文学在内，很久以来一直有这样那样的因素企图毫不费力地向我们证明甚至划定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我们今天开始学会了怀疑和自我选择。未来是一片荒漠，而任何往昔的辉煌都将悲壮地轰然降落。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我们断言所有严肃认真的文学尝试对未来艺术都是一种积极的建设与思考。
无论宏观的观照还是微观的透视，一切似乎都在昭示一个明显的事实：找到自己，只有找到自己文学才有出路。勿需否认，“寻根”等等诸种文化意识使我们的文学自我意识苏醒并最终趋于稳定。但同样明显的是我们从未视“寻根”为经典为旗帜，我们依然是思考而非趋时的。对我们这样一个年轻不安分的文学群体来说，文学的自我潜入和关于生存环境的多角度扩散思考实际上成为我们对文学的一种真诚感知和叩问。
如果这一切将导致封闭和画地为牢，那么一切在未生之前就业已死去。我们不相信这仅仅因为热情与天真，因此我们发表宣言又告别宣言，因此我们义无反顾地选择行动。深入地域封闭之角是我们作为一个现代地域人的职责，宏观地翘望地域未来则是我们的愿望和义务。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证实自己，但我们有足够的信心实践自己。
没有必要过早地用一个固定的准则来衡量和规范我们的一系列习作，我们的信心来自对现在和未来的全新理解。旗帜无疑标志着一种整体追求，但我们的个体依旧是独立而自由的。所有通向未来的路都长满荆棘，因此披荆斩棘具有广泛的意义。
我们将永远记住这句话：不要自我封闭画地为牢。我们亦将永远实践这一愿望：找到真正的自己。
城市唱着歌，把我们从远方召回又逐向远方。
1986.11.13
（附注：本文是作者为曲靖地区文联麒麟青年文学社编辑出版的《珠江源》铅印社刊1986年第4期所写的代前言，当时作者任该文学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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