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不乱与声色货利
打扫卫生,意味着很多用到用不到的东西会在视线内消失。茶几上堆了太多的书,多半只翻过几页,先拿来添塞书架的缝隙。
摆书上架的过程也是种温习,发现还没签名画押的,便将浸染印泥的藏书印拓上。每印下去,红色的四方篆书上便置一小片宣纸,仿佛这书就此与我签下了卖身契。经这一手,有的书几年都不再被翻看,有的只在需要时被拿下查阅。买书时的兴奋好奇迫不及待早已不复,通常只是满足于书在架上排排坐,读与不读、何时才读倒在其次了。
南怀瑾说:我们每一个人,对于声色货利,没有不爱好的。只是对这四件事的欲望,程度上有大小的不同而已。用来装点门面的书何尝不是声色货利之“货”。
说到底,书是要被更多的人阅读才更有价值,束之高阁以供瞻仰的私人藏书满足的不过是个人些微的虚荣和不值一提的占有欲。可癖好就是癖好,藏书的癖好就是将那些曾经跃动在脑海的方块字束缚在书架之上。书多了,关注的问题也不全是读没读过某某书,而是有没有这本或那册书。于是,总忍不住将书店里网站上不会马上去读的印刷品淘回来,扛上六楼,塞进书架的边边角角,然后任凭它们随岁月寂寞发黄。
宗璞卖掉父亲冯友兰那些遥远、神秘、无用且腐气冲天的古书,就是为了“图地盘”。但卖掉旧书的宗璞并非从此“告别阅读”,她晚年最大的快乐还是和老伴每晚一起读书,主要是由老伴念给宗璞听,可谓名至实归的读书。一心不乱只向书的人少了对书的独占,书也就没了作为商品的羁绊。人与书间互不叨扰,相互提衬,也算是从自然功利入了道德天地的境界。
记得南怀瑾还讲过一个笑话,说一位老太太在家里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整天念个不停。她儿子年轻,不大信佛,虽不反对妈妈念佛,却又因房子不大,自己又要读书做功课,常常被吵得无法专心用功。后来,这个儿子实在按捺不住,便想了个办法。当他妈妈念佛念得一心不乱的样子时,就在旁边连叫“妈、妈、妈”。老太太听了,便停下来问:“干什么?”儿子这时故意闷声不响,继续做功课。老太太看儿子没有动静,又念起佛来。等她念得很专一时,儿子又“妈、妈、妈”连声喊起来。老太太一听,赶快回过头来说:“干嘛?”这下儿子又默不作声了。老太太很不高兴,又开始念佛,儿子隔了一会儿又叫“妈、妈、妈”。最后,老太太实在火大了,发了大脾气:“你好讨厌,有什么事要讲就讲,我正在好好念佛,你吵个什么呀?!”儿子这时才说:“妈妈,我还是您亲生的儿子,只不过这么叫了您几声,您就发脾气,受不了。如果这样,那您每天从早到晚阿弥陀佛念个不停,那个阿弥陀佛不要给您气死了吗?”
读书亦或念佛,皆难逃声色货利的诱惑,能做到一心不乱的定非常人。追求那样的境界,其实只是我们的理想,更没必要在一心不乱与声色货利间找寻平衡。书能带给我们快乐,买来读着乐亦或买来看着乐,不过都是乐事。
2009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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