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与微笑

歌声与微笑

国贸地铁站是那么深，一如国贸大厦高高在上般地冷静。

走下没入地平线的台阶，阴冷的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怀抱双臂打了个冷颤。虽说3月北京的空气里已开始渗入初春的气息，可在地下几十尺的这里却还是那么寒气逼人。隐约地前方有吉他和男生沙哑的歌声传来，好听，却不曾听过。歌声渐近，是两个瘦瘦高高的大男孩，我放缓脚步，悄悄靠近墙根站住。行色匆匆的行人中有两个学生模样的情侣也停了下来，是寒冷还是幸福让他们依偎在一起。

男孩们各自怀抱一把吉他，分声部合唱一首略带忧伤的歌，唱一位远方的姑娘我是多么爱你想念你。红发男孩和黑发男孩都有一头周渝民式的长发，年轻稚气的脸庞藏不住眼神的坚定。我听得出神，在这个外表火热内里冰冷的都市的地下三十尺，有那么一刻，我的心被简单清纯的声音触动。一曲终了，我将捏在手中良久的三元硬币轻轻摞在琴箱里，随即转身向站台走去。

翻遍口袋我无比尴尬地递给售票员一张百元的人民币，“没零钱嘛，你？”等了许久，一把零钞从窗口里甩出，几枚硬币叮叮咣咣散在四下。

每回来去北京只是匆匆几天，这次也不例外。直到离开的日子来到，我决定再给自己一次心动的机会。收拾好行李我提前3小时出发，倒了两趟公交车才到国贸附近。等我拎着大包小箱挪到地铁口时，自己都为这般刻意感到好笑了，他们说不定已换了地方，我却傻傻地拎着行李从城西到城东再从城东往城西地折腾。也许这就是北京的可爱吧，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实践你的突发奇想而不必考虑别人怎么看你。

我负重艰难地走下纵深的地铁站，阴冷的风照例迎面而来。再往前，果然有吉他的旋律和男孩们沙哑的歌声。这一回我有充足的时间和加厚的外套帮我在这里多逗留一些时间了。行李靠在离他们不远的墙边，我盘腿坐在一元钱换来的一大叠广告报纸上，听他们认真地一首接一首，直到我不得不起身赶那趟能载我回家的火车。你们的家在哪里呢，我弓身往琴箱里放下十元钱时，男孩们冲我微笑，那笑容里有多年未见的清澈。

2004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