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角的护照

缺角的护照

我有一本护照，过期了，还缺角。

在出入境管理局更换新护照，身着警服的美女查看我折腾几趟准备的材料，说，你是报备的干部，申领护照要单位领导签字，我看了下电脑，留档的是局长的签字。局长出差，只好等他回来再说。伸手取我的材料，美女还在看，利索地剪去过期护照的双角，扔回来，说，留个纪念吧。

旧护照是2003年申领的，颇费周折。那时我还是机关里的边缘人，就快混不下去，想着美国要是收留我，出去再不回来了。第一次签证，广东人模样的华裔签证官用英语问我，去美国干什么？我说上学。学什么？学语言，学我想学的。没结婚吗？没有。他说，语言在北京就能学。于是，很大劲地在我崭新的护照上盖章拒签。第二次签证是几个月以后，西班牙马德里“3·11”爆炸案刚刚发生，我在京城瑟瑟的春风中穿着修身套裙，手拎高跟鞋，光脚踩在厚厚的签证资料上排队。长长的签证队伍直通美国大使馆，几个工人正在使馆护栏上加装人字型防护栏，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我们排队要进去的是遥远的关塔那摩。这回是位略微秃顶的白人签证官，看完材料用中文问我，你是宁夏的，是回族吗？我说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汉族。第一次为什么被拒签？我说可能我是单身女性吧。他再没说什么，很果断地在第一次拒签章旁又按下一个。我一阵心痛，心痛我大半年的血汗钱和奔波劳碌就这么轻易地换回护照上两个蓝色印章，心痛青春的躁动无处安放。为了断了我投奔美帝国的念头，妈妈把我的护照藏了很久，直到她认为我已经安分守己。

办护照前，我也是有身份的，有一张名片大小黑乎乎看不清长相的身份证。发证机关城区公安分局。身份证是10年有效期，再有半年就过期了。一直拖着没换新版身份证，是觉得二代证太麻烦，个人信息正反两面都有，办事需要复印件时就不得不复印两次。听说第三代证身份证会改掉这个缺陷，于是等，等到非换不可的时候再换。

护照换不上，身份证也快过期了，幸亏父母的户口本上还有我的户籍，虽然登记信息是十年前毕业回迁时的，但还能证明我是这座远离美帝国的中国西北小城的非农人口。

2009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