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翔和郑渊洁引爆了什么

2006-06-28

黄健翔6月27日凌晨出人意料的一吼，显然成了一个“事件”。光是本博客在“吼”之后写的博客点击率就有4万多，这让我吃惊。再一看，自称勃客的郑渊洁的《意大利万岁？》更是越过50万之多，博友和网民的帖子更是踊跃异常。健翔之吼与渊洁之怒比这届世界杯的一些焦点之战更焦点。

黄健翔和郑渊洁引爆了什么？足球和世界杯如此让人有参与感，“扫黄”与“挺黄”各执一词，让我想起了自己在四年前韩日世界杯时思考的一些类似的问题，提供于下。

在国际社会中，国际足联的权威性可以说是绝对的，甚至超过了联合国。是什么原因让国际足联拥有如此说一不二的权威？它没有武力，不能动用军队；它没有经济权利，不能给予参与国很具体的经济实惠。

国际足联最有力的撒手锏不过是禁赛，禁止球员参加某种级别或所有的比赛，禁止球队参加某种级别或所有的比赛。

禁赛就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吗？

多年前，伊拉克因为入侵科威特，受到联合国制裁以后民不聊生，但伊拉克并没有向联合国低头，并没有执行联合国的游戏规则；相反，伊拉克人非常在乎自己球队在世界杯赛上的位置，特别遵守国际足联的游戏规则。1993年海湾战争刚刚结束，伊拉克人甚至被剥夺了主场作战的权利，所有的比赛都被安排在美国人的盟友日本举行，而伊拉克人居然也接受了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并企图冲进决赛圈，奇怪的是伊拉克人在其他方面一直与美国为首的国际组织为敌，但在足球上、在国际足联面前像一个乖孩子、好学生一样，一点也不调皮。国际足联最重的处罚也就是禁赛，被禁赛对伊拉克人民的生活没有半点妨碍，对伊拉克的政治也没有任何损失，比之联合国的制裁，实在是九牛一毛。不仅伊拉克，其他联合国的“逆臣”们也都看重这“一毛”，虽然马拉多纳屡次向国际足联挑战，但真正响应者寥寥，各国首脑避之如瘟疫，而受国际足联青睐的贝利、贝肯鲍尔、普拉蒂尼等每每出访都能受到各国人的欢迎。唯一给予马拉多纳上宾礼遇的是古巴总统卡斯特罗，而古巴的足球名不见经传。

足球比政治更重要吗？

足球比脸面更重要吗？

游戏有时商于政治——这就是国际足联给予的启示。足球作为一项体育运动，说到底是一项游戏，但一项游戏到达极点时，像世界杯这种伟大的经典游戏，就产生了非游戏性。也就是说，意识形态性就暗暗滋生。体育是游戏的产物，也会成为政治的载体。这就是为什么一些国家对西方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不屑一顾，却愿意在体育上和西方人按照同一游戏规则同场竞技。也正因为这项游戏本身是空白的意识形态载体，不同的国家和民族都可以灌输自己的政治内涵、民族意志，在一些已经被西方意识形态格式化了的国际组织中，你所有的反抗也只能强化它固有的意识形态，而世界杯却是一个可以更新的意识形态载体。1986年的世界杯，正是在英国与阿根廷的马岛之战之后。在马岛之战中阿根廷人虽然击沉了英国人的军舰，但由于军事力量的悬殊，阿根廷最终还是失去了马岛。两国球队在世界杯赛场上相遇，可谓冤家路窄，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战场上失意的阿根廷人在一代球王马拉多纳的带领下，成功地击败了英格兰人，尤其是马拉多纳带球连过英队五人直捣龙门的神奇举动，一扫马岛之战给国人带来的颓气，振奋了阿根廷人的民族自信心。马拉多纳和他的队友因此成为阿根廷人心目中的英雄。足球这场游戏带给国民的愉悦和自豪感有时候足以和一些战争相比。

这也正是一些被西方人视为眼中钉的国家为什么置联合国制裁于不顾，却把国际足联的禁令奉为圣旨的原因了。足球的意识形态内容为一些国家，特别是经济不发达的国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各国喜爱足球的原因还在于它的意识形态负面效应能缩小到最小的范围。比如1986年世界杯赛上的英阿之战，胜利了的阿根廷人趾高气扬，而没能获胜的英格兰人的民族自尊心并没有受到挫伤，英国人知道那只是一场足球赛，并不是一场战争。1998年美国世界杯赛上，美国人与政治上的宿敌伊朗队在小组赛里相遇了，两个对峙多年的国家用这样的方式交锋，引起了各国媒体的极大关注，最终伊朗人以2：0击败美国队，美国队的队员称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比赛完了以后，两国队员还友好地交换了球衣，甚至有人将此称作美伊关系解冻的契机。

获胜的球队往往获得民族英雄的盛誉，而被打败、被淘汰出局的球队并不会为此而丢国人的脸。2002年世界杯赛上阿根廷队、法国队在小组赛中铩羽而归，阿根廷人流下了伤心的泪，法国人也陷于悲痛之中，但没有人因此去怀疑这两个国家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意志，这两个国家在政治上也不会失分。同为亚洲球队，韩国队以顽强的意志挺进了四强，无疑树立了韩国人在世界上的新形象，但沙特队并不因为连吞八蛋就影响它的国家在整个国际社会的形象，石油大亨们的利益也不会大受损害。同理，中国足球队在世界杯净输三场、一球未进也丝毫不能影响到中国在国际社会的地位，它只表明足球还是中国人的一门体育弱项。中国的体育解说员可以拿乒乓球去和巴西人比，这倒不是阿Q精神，而是就体育而言体育，足球和世界杯里不承担意识形态文化符号的功能。

这就是足球的奇妙之处，这就是世界杯的超越性。可以说，参加世界杯是一项不蚀钱的买卖。赢了，扬国威，振民心，颂民族；输了，只是游戏，只是原本的体育精神，与民族的优劣、国家的兴衰无关。当然，足球承担的意识形态毕竟有某种虚拟性，巴西足球称霸全球，并不代表巴西在国际社会中拥有主流话语权，更不是超级大国；相反，最不重视足球运动从来没有拿过世界杯冠军的美国却是真正的超级大国。

足球是政治也不是政治，是游戏也不是游戏。健翔之吼与渊洁之怒，恰恰在不同的侧面说明世界杯的超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