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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词意象的组织结构

时间:2023-0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意象的组织结构,不仅体现于词的章法结构,同时也体现于情与物的组合方式。放射式结构是指词中意象与意象之间联系较松散,却具有内容上的同一性,作者罗列一系列具有同构关系的意象联缀成篇的形式。交错式结构则指词中意象虚实交错,情景交错,造成起伏跌宕的文势,巧缀成篇。五代以下,词人多喜采用上片写景,下片抒情的基本结构,稼轩却不尽如此。稼轩却将这两种不同的组合方式结合起来。

意象的组织结构,不仅体现于词的章法结构,同时也体现于情与物的组合方式。就前者而言,稼轩词有连锁式、放射式、交错式等等,就后者而言,则有融情入景、托物抒情,拟情写景,情景交融等多种形式。

连锁式是指词中意象与意象之间存在着较紧密的内在联系,如锁链相连,环环相扣,而形成情感发展变化的过程。如《水龙吟·举头西北浮云》上片用比喻和象征的手法,表现抗战事业艰难,投降派猖狂的现实,词中组织了四个意象,构成一个情感发展的过程。开头由遥望失陷的中原领土而呼唤能扫荡妖氛的长剑,领起全篇;继言传说此地即有光照斗牛的宝剑,正适应了词人杀敌报国的需求,而推进一步;接下去又继之以感觉“山高潭空冰冷,月明星淡”,提醒人们取剑之不易,而作一转折;最后写词人决心“燃犀下看”,正凭栏欲下,却忽又顾虑到冷清清水面上之娇风恶雷,深沉沉水底中鱼龙的层层干扰,而终未能如愿以偿,又出一转境。这种结构方式便于在过程之中展示情感的变化,它让生命与情感的火花在变化的过程中迸射,充分表现出事物发展变化的丰富性和复杂性。

放射式结构是指词中意象与意象之间联系较松散,却具有内容上的同一性,作者罗列一系列具有同构关系的意象联缀成篇的形式。江淹的《别赋》,庾信的《拟咏怀·楚材称晋用》,李白的《拟行路难》都具有这种特点。稼轩词如《贺新郎·凤尾龙香拨》是一首“赋琵琶”的词,词的上片连用了历史上三个有关弹奏琵琶之事加工成意象,其一是杨贵妃弹琵琶奏《霓裳羽衣曲》,谱写国破人亡之恨;其二是白居易浔阳江头送客听琵琶,而有迁谪飘零之恨;其三是昭君出塞弹琵琶,倾诉去国远嫁之恨。最后归结于“弦解语,恨难说”。三组关于琵琶之事从表面上看互不联系,而象外却有一条伤时的暗线贯穿其中。这种结构方式不展示连续的过程,却给人一唱三叹之感。

交错式结构则指词中意象虚实交错,情景交错,造成起伏跌宕的文势,巧缀成篇。五代以下,词人多喜采用上片写景,下片抒情的基本结构,稼轩却不尽如此。他善于将写景与抒情交错地进行表现,使结构更加灵活多变。如《贺新郎·绿树听鹈鴂》《念奴娇·我来吊古》等词,即使在联缀几个历史典故意象的过程中,也往往出以虚实,选择不同的角度,改变意象的表现形态,让历史典故意象以自然山水之象的外在形态出现于词中。如《贺新郎·绿树听鹈鴂》写人间别离之苦,词中连用昭君出塞,戴妫归陈,李陵送别苏武,易水饯别荆轲等历史典故之象,词人便采用了“虚化”的方法。写王昭君辞宫远嫁,便以“马上琵琶关塞黑”的描写性意象出现,写燕太子丹易水别荆轲更以“易水萧萧西风冷”的自然山水之象进行气氛渲染。这样,同是用典用事,其典其事所起的作用却不尽相同,有的渲染气氛,有的深化情感,有的突出形象,有的展示题旨。词中典事虽多,亦不致板滞晦涩。所以王国维称此词“章法绝妙,且语语有境界,此能品而几于神者”,可谓深得其妙。

当然,仅用以上三种方式是远不能概括稼轩词的结构之妙的,因前人所述已多,兹不赘述。

词自北宋柳永而下,慢词渐渐在文人创作中大量涌现。柳永、苏轼、周邦彦、李清照、辛弃疾都是大量创作慢词而取得高度成就的大家,慢词少不了铺叙,而铺叙的实质,也就是如何组织意象的问题。柳永的铺叙,善于用冷落的秋景去渲染情境,重在写景而将情融入景中。与柳永相反的是贺铸,贺铸也善于用景抒情,而其特色却重在写情而缘情布景。周邦彦则善于用层层转折前后照应而一气贯注的结构方式,而使情致缠绵曲折。生活于南宋时代的辛稼轩,对于北宋词家的艺术成就进行了相当广泛的吸收,周济说他“由北开南”、“是词家转境”,就是从他广泛地吸收前代词家的艺术技巧,加以融会贯通,自成面目,而开南宋一代词风这个基点上说的。

稼轩词的铺叙,在情与景的结合方式上呈现出多种形态,他最善于将情感与自然山水景物之象融为一体,用写景来抒情。如《丑奴儿近·千峰云起》一词之下片,写自己闲居农村,午睡醒来,但见“松窗竹户,万千潇洒,野鸟飞来,又是一般闲暇,却见白鸥,觑着人欲下未下。旧盟都在,新来莫是,别有说话”。此词效李清照体,作者所捕捉的纯是眼中所见之景,而随意渲染,却如此生动活泼,就在于作者将自己的情感全部融注于物象之中。白鸥之上下翻飞,全属自然,而词人因有“旧盟”在先(见《水调歌头·盟鸥》“凡我同盟鸥鹭,今日既盟之后,来往莫相猜”),所以觉得它“欲下未下”是“别有说话”,这里,完全将自己的存在忘掉了,而与白鸥的关系接近了。用这样的景语来写隐居生活,自然比一般高明。

托物以抒情,是稼轩擅长的另一铺叙方法,如《归朝歌·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便是将自己怀才不遇的一腔愤慨,借积翠岩而抒发的。他赋予积翠岩以共工触断的天柱,女娲补天的遗石这样尊贵的禀赋,然后写它“投闲”的处境,备受摧残的遭遇以及终于有一天忽放异彩,受重于社会的转境。在积翠岩的意象之中,我们分明看到了词人抱怨的情绪和寄寓的理想。

稼轩对前代词人铺叙技巧的继承,不是生硬的模仿与搬弄,他善于博采众长,综合创新,而形成自己的面目。贺铸的缘情布景是近取诸身,景是胸中之景而不必眼前所见;柳永的渲染是远取诸物、摄取的只是眼前所见之景。稼轩却将这两种不同的组合方式结合起来。如《念奴娇·我来吊古》上片写自己登上建康赏心亭而生“闲愁千斛”、“兴亡满目”之感,接下去便缘情布景,摄取了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风吹乔木,孤帆西去,笛声呜咽等一系列凄凉之景组成意象,把“闲愁”与“兴亡”之感点染开来,创造出更为深远的意境,使情感的表达更加浑涵厚朴,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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