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禹九
进校头一年,我旁听过吴宓教授的《英国文学史》课程,印象深刻。老师进入教室后,首先打开随身带的布包袱,把里面的备课笔记和有关卡片放在讲台上;接着走到黑板前,把这堂课要讲的主题,和有关的参考书、著者、出版社、出版年代等,详细地写在黑板上,然后开始讲课;可在讲课时,并不翻阅这些笔记和卡片,而是全凭记忆。他在讲台前走来走去,侃侃而谈;在分析作品时,常不假思索地背诵一些原作。还记得,老师背诵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Shall I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能否把你比作夏日璀璨》),当他背到得意处,拿起身边的手杖,随着诗的韵律,一重一轻地敲着地面,此时他的身心已融入诗的意境。听人说,吴宓不仅能用多种语言背诵许多西方文学名作,甚至整篇莎士比亚的剧本都能全部背诵下来,反映出其学术根底深厚和学习上的刻苦。
作为外文系系主任,吴宓为系里工作付出了太多心血:他给学生设计比较完备的课程,聘请和介绍许多知名教授(如周煦良、田德望等)来系任教和讲课,并且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许多外国文学书籍建立起外文系图书馆。可他的辛勤劳作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1947年3月4日,吴宓写了一则日记:“下午二至四时,外文系图书馆开馆,宓往指导。乃学生来者只二三人,殊乃懊丧。使宓痛感今日学生不好学,与宓之每事徒自热心,空费精力也。”
其实,岂仅外文系图书馆开馆来者寥寥,当时甚至连吴宓的主课都少有人听。记得这年5月21日,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来到武大讲演。此前不久,我在文学院布告栏里看到,吴宓用毛笔写的、字迹工工整整的一个纸条,其中写道:“今日宓来授课,教室内空无一人。珞珈山风景优美,正是诸君大好求知时期,为何不予珍惜,宓深以为憾……”这里,吴宓对“今日学生不好学”,不仅“痛感”于心,而且言之于外了。
(原载《争鸣》杂志,2008年第4期,原文题为《吴宓在武大》,本书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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