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春的声音

一

我喜欢紫色，喜欢紫色赋予的浪漫与神秘，喜欢紫色拥有的温馨与柔媚。在春天的怀抱里，在花的海洋里，我喜欢沉醉在密密匝匝的紫色里。

漫步在公园，我的眼球早被那盛开的紫荆花吸引了。看，一丛丛紫荆花如火如荼地开放，小小的花朵密集地爬满了整棵树的每一个枝头。一枝枝，一匝匝，一簇簇，一团团，向春天释放出最浓烈的热情。那一朵朵小花，有的全开了，有的半开，有的还是花骨朵，拥挤在一起，装扮着光秃秃的枝条，在和煦的阳光里互相诉说春的心事。有风吹过，有些紫色的花瓣轻盈飘零，却让人感觉不到是哪朵花谢了。瞧，这朵开了，那朵谢了；那朵谢了，另一朵又开了，在不断地交替中依然保持着满树诱人的紫色——真是满树紫雨缤纷，枝头浓烈依然呀！

我从这棵花树移步到那棵花树，又从那一棵花树看向另一棵花树，每一棵花树都是那样的蓬勃，将春之浪漫尽情绽放。我的眼球已被紫色晕染了，而我的心也被紫色包围了。

我游荡在紫色的世界里，幻想自己是一只紫色的蝴蝶，做着紫色的梦，翩飞其间。在春的怀抱里，和淡雅的紫色亲密相拥，我无疑是快乐的。

喜欢紫色，尤其喜欢紫荆花，可能更因为它有一个家庭幸福的象征意义吧。相传南朝有田氏三兄弟，分家时商量把花团锦簇的紫荆花截为三段，第二日去砍树时竟发现花枝枯萎，花朵凋谢，兄弟仨忽然有所悟，就不再分家了。好一株通人性的树，促成了三兄弟和睦相处。是呀，家和万事兴，树亦知其因，人更应明其理。这满树紫色的花影，不正向我传递着温馨亲情洋溢的暖暖情意？

紫荆花，好一朵柔美的花，好一朵会传情的花呀。

二

趁着早起，赶往公园漫步，一切都沉寂着，似沉醉在甜蜜的梦乡中。昨夜的雨滴还在几片叶子上随着晨风打转转。

叶丛中偶有一个个嫩生生的小花苞，虽被褐色的花萼包裹着，却透出一抹抹亮丽的红，似乎向人们传达着盎然春意。

其实是自己未仔细去找寻春天。这不，园子里的茶花正竞相吐艳呢。鲜红的花瓣映衬着娇黄的花蕊，在这寒春的清晨伴着晶莹的冰凌，是那样的醒目。这一朵，那一朵，艳丽的红色在一丛丛深绿中时隐时现，恰似顽皮的红孩儿在追逐嬉戏，全然不知早春的浓浓寒意。它们肆意地绽放自己的美与活力，尽情地傲视这个世界。

好绚的茶花哟！花瓣微微展开着，似张着小嘴，唱着属于春天的赞歌。花蕊稍稍带着些绒毛，似有暗香淡淡袭来。每朵花都有各自的神韵，有些娇滴滴，有些傲气十足，有些大胆泼辣，有些秀气迷人……驻足其间，领略的是一种赏心悦目的美艳，享受的是一抹娇艳亮丽的红色，感受的是一份清新怡人的舒适。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茶花旁的小草正探着小脑袋窥视朋友的美貌，享受春阳的暖意呢。

春天，是多么生机盎然呀。你看，那抹绚烂的红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三

桌上，放了一束百合，不一会儿，每一寸空气里都散着百合的花香。

这洁白的百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仿佛婀娜的清秀佳人，不问尘世。它们的花瓣细长而圆润，经脉分明，顶端向里卷曲，尖部对准花儿的主轴，没有层叠的慵懒，没有铺陈的张扬，没有拉长的稀疏，没有旁伸的松散，如同女子随意挽起发髻，自然美丽。轻轻抚摸着那些柔软的富有弹性的花瓣，竟在心底滋生了怜爱。那从花苞中探出脑袋的花柱，宛若蝴蝶一般，翩翩起舞。那些叶片呢，知趣地掩在花瓣下，正与花儿们耳鬓厮磨呢。这些香水百合，没有玫瑰那样奢华的颜色，只有典雅的芳华；没有太多的世俗杂念，只有博大的胸怀、伟大的爱。

望着这一株株温润如玉的百合，一朵朵含情脉脉，实在也是一种享受。它们散逸着清纯的气息，与舒缓的音乐融合，荡成一叶小桨，在空气里划动着，又慢慢地散去，恍若叙述着一个个柔情的故事。

静坐，凝望，那淡雅的颜色抚平了烦躁的心绪，那悠长的形态柔和了相守的心灵。不自禁地喜欢上这些花，热烈而又清丽的花，馥郁的香水百合。

每每闻到馨香，心头总会暖暖的，也会不自然地滋生一种淡淡的浪漫感觉。那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幸福的情愫也溢于心间。

拥有圣洁的香水百合，花香相伴，快乐相随。

四

驻足窗前，一抹亮丽的黄色闪耀在眼前，我的心突然变得温暖起来。好美的花呀！虽然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虽然它们长得并不妩媚，但那种醉人的黄，却那样摄人心魄。

如此赏心悦目的黄色，吸引了我近距离观察它们，甚至与它们亲密接触。站立在花丛中，眼前那么多的花，犹如一只只轻盈的蝴蝶，伴着我翩然飞舞在绿色的草丛中。微风中，它们扇动黄色的翅膀，似要展翅飞翔，又好像在与绿草喃喃私语。在这些闪亮的黄色花瓣中，无数娇嫩的黄色花蕊纤细地簇拥在一起，似一个个伸着脖子探着脑袋的小家伙，引得我忍不住轻轻地抚摸。好滑嫩的花瓣，好柔嫩的花蕊，一股柔情瞬间从指尖传向心间。我赶紧缩回了手，怕自己稍不注意，伤到它们。

进入梅雨时节，雨开始飘起来，时急时缓，时下时停。我以为斜风细雨，会让这些娇嫩的花儿残败不堪。可每每见着它们，它们还是开得那么旺盛，那么浓烈，仿佛是因为雨水的滋润，显得更加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看着这一丛丛满枝绽放的蓬勃的花儿，我似乎瞧见了它们身上肆意飞扬的力量。狂风骤雨摧残不了它们，烈日骄阳炙烤不了它们，它们执着地开放，释放着属于自己的那抹独特的芬芳与魅力。

静静地站在花丛中凝视它们，我仿佛也幻化成美丽的蝴蝶，振翅其中，享受这份雅致的情调。可爱的黄花儿，不知何时，我才能知道你美丽的名字。

五

第一次认识风信子，是源于教室花架的布置。开学初，寒意正浓，教室花架上的花因为整个冬季都没人照料，失去了光彩。一位家长送来了两盆花，说是水仙和风信子。所谓花，其实也只不过是几个球茎，被埋在花盆中，铺上了五彩的小石子。这水仙和风信子，不都一样吗？我以为家长弄错了。

我不是个会照顾花的人，因此，放置的花自然是不需要多大照顾的。偶尔记起，则浇点水，但更多的时间是不理不睬。二月、三月上旬，几乎连日阴雨，花儿当然也得不到阳光的眷顾。如遇晴天，也多是周末，自然也没能让花享受阳光的沐浴。就这样随意地放着，没有老舍养花搬进搬出的乐趣，更没有每天观察的兴趣。三月中旬的一天，有孩子问我：“老师，这是什么花呀？都长花苞了。”惊喜之余，我自然也赶紧趁着阳光把花移到室外。

春风缱绻，气温也上升了不少。过了一个周末，这风信子竟开出了许多粉色的花。一团团簇生的小花依靠在绿莹莹的叶片上，如同一只只轻盈的蝴蝶，停歇着或振翅欲飞。我不敢触摸这些俏丽的小花，似乎用指尖一碰，它们就会碎落一般。

看着这柔嫩的小花，我突然好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呢？原来，这风信子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古希腊有个美少年雅辛托斯，他是太阳神阿波罗最钟爱的朋友，却被西风风神泽费奴斯妒忌。阿波罗和雅辛托斯玩掷铁环时，西风趁机吹歪了铁环的路线，使铁环从地上反弹而击中雅辛托斯的前额。雅辛托斯倒在了血泊中。不料，血泊中竟开出了花。而这花被命名为“雅辛托斯”了。它开得如此旺盛，难道是要肆意地抒发这怀念之情？

风信子，花期甚长，两周了，竟没丝毫破败之象。我不禁慨叹，这娇嫩的表象之后竟是那样坚忍。只可惜，这花因为很少得到阳光的普照，叶茎太柔了，支撑不了花的重量，折了腰，垂了头。可那些花儿，一点没受影响，依然炽烈地开放着。我努力用木棒支撑花团，可几次都失败了。我担心着这些花没有水分的滋养，会很快枯萎。可是它们仍旺盛地开着，真叫人难以想象。

这风信子，我不曾精心照料它，它却送给我如此多的惊喜。很多事往往也如此，不需要刻意追求，淡然处之，不也一样能收获欣喜吗？

六

华灯初上，受朋友邀请，邂逅昙花，一睹它绽放的芳容。

朋友家的昙花种得真好。肉嘟嘟的茎有近一米高，叶片硕大，倒垂下来。叶片上顶着好几个健硕的花苞，隐隐张开了小口，透出白玉般的色泽。

我们几个围坐在两盆昙花旁，时不时用相机或手机记录。群芳共赏，妙趣横生。几个朋友聚在一起，还真有老舍笔下“秉烛夜游的味道”。两盆昙花共有七个正待开放的花苞，我们笑称，是等待七仙女下凡！

灯光下，那些花苞，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呼唤声，一朵朵挣脱筒裙似的花托，像是脱茧而出的蝴蝶，如雪的花瓣从花托中间轻轻探出头来，一片，两片，三片……紧接着，成束成束的黄色花蕊徐徐挺立，星星点点，中间一根柱状的花丝昂首凸起，散成花型……渐渐的，花瓣分开来了，一层又一层。撩开朦胧的面纱，昙花整个儿呈现在我们眼前。那白净的花瓣，细腻光滑，玲珑剔透，多么娇媚，多么诱人。

昙花，优美淡雅，选择了夜晚绽放，不愧拥有“月下美人”的称号。昙花绽放的过程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但我们丝毫不觉得厌倦。等待它们慢慢舒展，散发特有的清香；倾听它们细微的声音，感受生命的气息。

“昙花一现，只为韦陀。”我想，在这里应该理解为，昙花一现，只为懂它的人。只有懂它的人，才会期待它的开放，哪怕只是一现。

昙花一现，是谦逊，但不张扬；是自豪，但不羞涩；是美丽，但不肤浅。它将积蓄的能量在春夜清风里尽情绽放，给予那些欣赏它的人，然后，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慢慢地谢幕。它的生命如此短暂，却是如此精致。这就是生命的真谛——生命的质量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厚度。

生活中，很多事，很多人，有时就如昙花一现。我们能做的唯有把那些美丽的瞬间珍藏。等我们老了，坐着摇椅，翻阅那些曾经的美丽碎片，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七

清晨，一缕缕阳光柔柔地照着江畔那排排飘逸的柳树。满眼的绿色，翠生生地涌进我的眼球。这么多的柳树，随着风儿舞动柔软的枝条，将清丽的身姿留在清澈的江水里，也将婀娜的舞姿投进关注它们的视线里。

柔嫩的柳叶，是舞动的无数纤细手指；细长的柳条，是扭动的灵活腰身。其间，还隐藏着点点白色的小绒球，那是柳絮吗？我不禁深思起来。

还记得住在滨江公园的那几年，一个春日，阳光倾泻，我将被子晒在阳台上。不料，没多久，就见白色的、轻盈的、羽毛状的东西从窗口飞进来，一片接着一片。这是什么？我忍不住接住一片端详一番，它不安分地躺在我的手心，随时都想乘机溜走。“快看看，这是什么？”我大声喊。“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呀。”先生打趣地说道，“这是柳絮。”

柳絮？我早知道这个名，就是从没认真地看过它。窗外，漫天飞舞着柳絮，它们似一群在外闯荡的军队，涌进窗口。“赶紧收被子，关窗！”先生边说边动手关上了房间的窗户。

这雪花似的柳絮，轻巧地漫天飞舞。我也想和它们一起飘飞。于是，我急着下楼，在公园里，和孩子一起玩起了捉柳絮的游戏……

临近中午，走出家门，驾车行驶在江岸的马路上，只见无数雪白的精灵向车子飞来。定睛一看，真的是柳絮。啊，好美的柳絮飘飞呀，宛若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在江畔编织出了一幅瑰丽的画卷。多可爱的柳絮呀，轻柔得无一点儿声音，在阳光下尽情地舞蹈。多机灵的柳絮呀，刚还在眼前舞蹈，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许是沾在路人的衣服上了吧，许是蹦到花丛中和小花小草说悄悄话去了吧。我贪婪地看着柳絮肆意地飞舞，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浪漫与温馨。

春已浓，“柳色如烟絮如雪”。短暂的“飘雪”，竟让我如同走进了童话般的梦境里。

八

凛凛的寒风里，无意间，一抹白色扑入眼帘。哦，玉兰花开了。

光秃秃的树枝上，零星几朵，就已经抢尽了春色。没过几天，花儿陆续绽放，似雪花缀满枝头，似白云挂在树梢，晶莹洁白，婀娜摇曳。

满树的花，纯洁典雅，温润靓丽，给萧瑟的早春，添了几许生机，几许妖娆。每每从旁边走过，总会情不自禁地仰望它们，如同仰望一群美丽的仙女。“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它们似玉如蝶，落落大方，优雅地停歇在枝头，向着蓝天呼唤。风起，它们也随着节拍舞蹈。多么雅致的花儿，无意群芳争艳，不惹蜂蝶狂舞，就这样淡然地绽放着。

然而，昨夜的狂风，吼叫着，如狼似虎般咆哮而来，直打得玻璃窗啪啪响。那些玉兰花呢？

拉开窗帘，窗外的那棵玉兰，已香消玉殒。因为昨夜的风来得太突然，似乎连叶子都还没来得及长出来。

飘零的花瓣已被风不知带到哪去了。它们可能还在枝头做着缤纷的梦，可没想到，有这么猛烈的风，惊醒了它们的梦，害得它们七零八落。那些洁白如雪的花瓣，因为离开了树根的滋润，光鲜不在，边缘已满是黑黑的斑点了。

走过玉兰树下，忍不住再次仰望，赫然发现一片白色的花瓣。它在狂风中抗争，依然顽强地傲立枝头。也许，它忘不了枝干的情意，要与树枝缠绵，也许，它还没尽情享受阳光的呵护，要继续留在枝头，召唤绿色的新叶。而我，则轻轻地拾起一片地上的花瓣。当指尖触摸着柔嫩光滑而又有弹性的残花时，我的心底涌起淡淡的惋惜。如果没有那阵狂风，它们还将在枝上尽情地闪耀跳跃。虽然，它们终有一天要凋零。

花开终有花落时，人生不也如此？谁也料不到以后的日子如何，唯有像玉兰花那样，只要绽放着，就是那样圣洁优雅、淡然闲逸。

九

春天，心仪位于牟山镇一个叫姜山的小村，不是因为广袤的田野，也不是因为灿烂的春花，而是为了那几棵苍劲的香樟树。

那是有着几百年树龄的香樟树，它们像一位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凝视着脚下这片土地，细数岁月长河里的点点变化。唯独不变的，是它们魁梧的身形和与它们相依的那池清水。是的，美女池因为有了香樟的掩映，显得更加秀气了；香樟树因为有了池水的陪伴，看似更加伟岸了。这不，有一株香樟，还将它的“腰肢”斜伸到池面上，是为了更方便梳洗自己吗？还是为了与池水更近距离地呢喃？水上有树，水中也有树，这树与水是多么亲密无间啊！

这里的香樟树树干又粗又高，有的都要几个人才合抱得过来。虽然岁月在它们的身上留下了烙印——斑驳的树皮满是深深浅浅的沟壑，粗糙又坚硬，但它们的枝叶依然那样茂盛，那样舒展，它们的叶子依然那样浓密，那么青春，绿得葱郁，绿得深沉。而那些新叶，将积蓄了整个冬季的力量爆发出来，又是那样苍翠欲滴。在春风的鼓动下，它们在枝头满树蹦跳着，似乎在召唤着你，召唤着我，停下脚步，跟着它们一起快乐地舞蹈。

春天的香樟树，我更钟情它的落叶缤纷。借着春风的吹拂，香樟开始了换装之旅。老叶渐渐变黄，流连地与新叶告别，随之又像曼舞的黄蝶，在树干周围徘徊，带着一丝眷恋，带着一份祝福，飘飞着，翻滚着，落到了地上，跌进了池里。在绿意婆娑的香樟树下，在花红柳绿的春天里，踩着满地的枯叶，听着清脆的沙沙声，你会和我一样欣喜、激动吗？那一刻，我多想躺在那软绵绵的叶子上打滚，然后随意地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或是看着它轻巧地旋转着，从我手边滑落。衰老的悲壮和新生的喜悦那样融洽地呈现在一幅画面上，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美丽。我突然觉得，这更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一种超越自我的气魄，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走在香樟树下，你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原来，满树的香樟还能开出并不起眼的小花，密密匝匝的，和叶子的颜色非常接近，但缕缕幽香就足以让你沉醉其间。

满目是盎然缤纷的绿，满耳是清脆灵动的沙沙声。姜山，因为有了这群香樟树，而多了慕名而来的参观者，因为有了这群香樟树，而富有生机。这不，荷着担在香樟树下走过，也变得特别有韵味。如若此时，一位红衣女子款款而来，那又会创造出怎样的色调呢？

驻足在这群有着悠久历史的香樟树下，任叶子在头顶盘旋飘飞，我已迷恋了。香樟树，历经几百年的风雨侵蚀，依然执着地旺盛地生长着，为这江南小村，平添了几许古朴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