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红衣女郎

每个人一辈子多多少少都会遭遇几次邂逅，有时可能还会是奇遇、艳遇。我在去年夏天就碰上过一次。

去年七月，省里召集各单位培训业务理论，培训中心在w市D县城。那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城镇建设不错，确有小城春秋特色。我这人有个怪毛病，在家时不太锻炼，但凡外出开会、学习，只要两天以上，那必定带上运动行头。一大早去快走上约一小时（想来也有七八千米），再在紧邻培训中心的公园湖边的凉亭里打上一遍八段锦，然后神清气爽地赶在餐厅7点开门时吃早餐。培训中心的餐厅蛮大，分成里外两大间，可同时容纳两百多号人同时自助用餐（全省81家行社，每家行社经常参加培训的2～3人，确实也需要如此规模）。外面一大间中间摆着像无穷大符号“∞”的菜台。吃饭排队人多时，我总觉得中间的菜台不动，围着菜台打饭取菜的人倒像传送带一样地朝一个方向滚动，很是有趣。特别是中餐时，因为同时下课，那在餐厅里可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打招呼声、拖桌椅声、锅碗盆匙的碰撞声，犹如交响乐般催动你的食欲。

早餐就不一样了。生活习惯不大一样，加之培训的人多以中青年为主，属二头晚人群（晚上晚睡，早上晚起），鲜有像我这样早上必定5点多起床，7点准时早餐的人。所以，一早吃早餐那是种享受，人空闲、菜热。烧面的服务员由于空闲，态度也好，服务也周到，尤其是偌大的餐厅，座位随我挑选。我这人有个怪癖，在餐厅吃饭，喜欢挑选称心的餐桌。所谓称心：一是不被周围桌椅人等过多打扰的；二是取菜方便的；三是听手机音乐不妨碍别人的；四是最大限度能观察整个餐厅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的。根据四条标准，我自然看中了进餐厅大门9点钟方向最靠里的一张小方桌，这张小方桌后面没有餐桌，隔着走道，便是一排长柜，从这头到那头，分别是茶、水、咖啡、水果、煎蛋、面条和粥。于是我走到那张方桌旁，先放下手机，打开酷我音乐，选好最美女中音降央卓玛《那一天》等几首曲目，将声音调到既不被餐厅音乐淹没又不妨碍邻桌（那时的餐厅最多不过十人，邻桌都还无人占领）的响度。放下手机、眼镜，那叫占座，不言而喻，此桌已有主人，随后端起盘子前去选食物。我这人又有第二个怪癖，自助餐很少选食物跑第二次的，一般都是大杂烩似的一盆一次解决问题。选早餐可有点不一样了，因为人空，因为享受，更因为清早出门前喝的一杯姜糖茶和吃的两片饼干早已消化得无影无踪。于是，我先后选了一碗粥、两个煎蛋、一碗面再加一盘菜。四个碗盘摆齐后，背临走道，面向大厅，我舒舒服服坐下，准备开吃——享受美妙丰盛的早餐。

刚开始喝粥时，我瞅见进入餐厅的一位女子，款款地走到自助菜台边开始选菜。这时候，我的第三个怪癖又“抬头”了——好观察揣摩各式人等。一是小时候看中外名著多了，法国作家莫泊桑有句名言：你要写好人物，必须平时养成观察人的习惯，使你用一句话描写的人物，让别人能在一百个人里面，一眼就将其挑出来；二是我很崇拜英国名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此人观察人之入微细致，堪称一流。于是，我装作漫不经心，又细细地打量起这位女子。从年龄看，三十出头，身高在1米60到1米63之间，皮肤较白，梳了个大马尾，动作轻松自然，特别是身穿一件红色连衣裙，要说红色，不是那种大红，也不是粉红，属于浅红类？我天生对衣服布料的色差分辨不清，由此常被妻取笑。性格上应属于温婉娴静一类，职业上当属哪个基层单位的部门主管，其实职业猜测当属废话，因为是系统内培训中心，培训的人当属系统内相应人员，没有什么难猜测的。

但接下去的一幕，令我暗暗大吃一惊。说“暗暗”二字，是说此事此景，只有心里吃惊，表面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这位红衣女郎居然端着餐盘，慢慢地迎面向我走来，走到我的这张方桌边，在我对面放下餐盘，似乎对我浅浅一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这下搞得我茫然，要知道此时餐厅很空很空，可选择的位子起码不下上百个。同时，按自助餐厅的“潜规则”，不熟悉的人不可能坐在一张桌子，除非人太挤时没办法；除非你不认识她，她认识你；除非有过一面之交；除非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我又将参加此次培训的我们地区或者是别的地区有可能认识的人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断定此人，不，此红衣女郎，我不认识。也许是她认识我？好！那就等她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红衣女郎就是不开口，也没有抬起脸有和我眼神交流或话语交流等打招呼的意思。害得我心里乱揣摩，这是怎么了？既然不开口，那就是意味着不认识，既然不认识，那为何与我坐一桌。要知道小方桌只有一米见方，虽然餐厅放了四把椅子，但显然就是为了高峰期的满员而备的。像这种小方桌，在就餐人数稀少、餐桌宽余较多的情况下，一般一人先坐，后一人加坐，绝对是不但认识，更是经常交流谈话的，更何况是男女异性。想来如我这样头发花白、年近花甲的老男人，虽然可以昭示出一定领导的身份，但你一女子既然坐下来就是想交流的，为何又不说呢？哦，对了，也许她认错人了，把我当成某位领导，或者是曾经一面之交的领导。可想而知，我这顿早餐吃得味同嚼蜡。在我思索过程中，对面的红衣女郎站起来两次去添加食物，头一次是取了水果，第二次又去取了咖啡。这便排除了她认错人的可能。有时，难免认错人坐下来，一旦觉悟，又不好意思马上离开，但当起来取茶点时，是个极好机会，又自然又不失礼貌地悄然离去。可这位红衣女郎显然既不想先开口，又不想离去，耐人寻味。边上手机里正在放着世界口哨名曲，似乎也在嘲讽这一场景。

最后，我不得不把这位红衣女郎的行为朝着不良方面延伸——骗吃骗喝。你想，大清早的餐厅，两百来号人的培训，餐厅服务员哪里认得过来，如果一位白吃的进来，最好的掩护是找个有人的餐桌坐下。那顿早餐使我拘束，那样的遭遇使我云里雾里，那种情景使我纠结。想到此，我不得不离席而去。上午课开始后，我把刚才的奇遇说给同来的同事听，她也觉得稀奇古怪，我们二人找遍整个会场，未见有我描述的红衣女郎，但又见我描绘得如此逼真、形象，不像是我凭空捏造，只得揶揄我碰上“艳遇”了，我也只能“呵呵”回应。

此事过去快两个月，又一次去D县培训，又一次坐在那个方桌前，又一次回想起7月的奇遇，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这人也算见多识广，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次。终生难忘！

非诚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