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已过,可料峭的寒意让人觉得冬的脚步未曾远去。离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尚有时日。新年伊始的阳光,总显得奢侈,刚过春节,已是细雨霏霏,让人恍若进入多雨的梅雨季节。
记忆中的冬天,是这样一种温馨的场景:村里几个与母亲要好的大嫂,来到我们家,坐上热炕头,天南地北地聊。木床底下是通红的木炭灰,盛装在一口废弃不用的八尺锅里,木炭的余温蒸腾上来,穿过床板,透过垫被,再蔓延到冰冷的脚,渐渐地,全身暖流涌动。年前的时光,在农村,总显得格外悠闲,稻谷收上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粮草”皆备,日子富足,仿佛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事情离得很远。
天有时下雪,有时不下雪,那可要看她有没有酝酿好心情。倘若前一日阴雨密布,天色灰蒙蒙的,雨歇了阵,而寒冷却持续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雪就开始蓄势,没半天工夫,就在雨的簇拥下,翩翩起舞,或直接俯冲而下,扑向尚未被犁开的田地;或者跃入窗棂子,消失了,更多的则是进入被雨浸润的地里,直到漫过薄薄的雨的衣裳,方才映衬出她原本白亮亮的肌肤。这个时候,雨早已止了,唯留下雪一个人尽情舞蹈,撒下朵朵祝愿。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雪总是那么不经意地来,没有事先约定。而冬日的暖阳,熟悉的、温暖的味道,时时透过晒得松松软软的被子,被忆起。小时候,每逢太阳暖暖的日子,母亲就会搬出几把椅子,将被子架起来,直到下午三四点钟,她随手拍拍被子,驱赶那停在上面的灰尘,由着它们漫天飞舞。入夜,我闻着那太阳专供的“香气”,枕着棉絮厚重的踏实感,恬然入梦。
我总能随意地看到,村口好几位老年人搬开椅子,沏一壶茶捧在手心,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睛,神情安详,如此“夕阳”下的美,让人心安神往。他们的酱色仿佛就是岁月积淀的颜色。
在冬季,街道边的多数大树还是按照一贯作风,摇落已然由绿变黄变红的衣裳,褪尽繁华,露出铮铮铁骨,那枝枝蔓蔓伸向天空,划出不规则的几何线条。如今,尽管偶尔会有没有雪的暖冬,我依然热爱树的内敛。那光秃秃的枝干深处,那蓄势待发的潜能总暗暗涌动。
据《史记》载:“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我热爱冬天的素雅,热爱那“藏”着的未展露出来的能量,藏而不露,容而不发,没有春天“花枝招展”般的绚丽和“招蜂引蝶”式的招摇,她自在洒脱,光明磊落,刚柔相济,外寒内暖。
天寒地冻,有时就算待在房间里,寒气也从四面八方向你袭来,让你无处躲藏。这个时候,跺跺脚,搓搓手,或者,捧个热水袋也能暖和一阵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动,跟孩子踢会儿足球,脚底不知不觉就开始暖流涌动。风在耳边,能感受到一如既往的冷,却被蒸发的热气驱赶得了无踪影。
梅花、山茶花,还有兰花,都是在冬天开放的花。有时我骑着自行车,在微凉的风中,恰如一只蝴蝶,展翅于花海中。在不那么缤纷的季节里,这些逆势开放的花朵,总是特别引人注目。说起梅花,“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的诗句便脱口而出,梅花被人们赋予了坚强的品性。那兰花呢?常见的兰花漫山遍野,根植于山谷中,躲藏在某个角落里,透出那幽幽的花香;山茶花较为寻常,于灌木之中,托出层层叠叠或红或白的花朵,花姿绰约,花色鲜艳,郭沫若盛赞曰:“茶花一树早桃红,百朵彤云啸傲中。”
有人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人们总将她比喻为希望,而冬天,却是希望的希望。没有冬天的蕴藏,就没有春天的蓬勃。
冬天的美丽,需要我们慢慢去品读。拿人生这一把尺子,去丈量,那么,匆匆走过春天般的灿烂,迈过夏天般的炽热,跨过秋天般的萧瑟,经过冬天般的沉淀,或许,才能回过头来,领略到真正的美丽的内涵。冬天不是尽头,而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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