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冬瓜的味道

节日里，我们各自从宁波回慈城的老家看望父母。一家三代十几口人聚在了一起，可谓子孙满堂。

吃饭前，面对父母精心准备的精美菜肴，我对母亲说：“臭冬瓜有吗？我要吃！”毫无思想准备的母亲一愣，嗔怪地说：“有介多下饭，吃啥臭冬瓜？今天不吃这！”要吃臭冬瓜，着实令母亲十二分的不理解，她满脸狐疑地望望我，似乎还有点气。

其实母亲不用气，只是生活条件好了，我们经常吃肉啊，鱼啊，反倒怀念起当年的臭冬瓜来。当年的冬瓜都是农家自己种在河边或者旱地上，产量很高亦好伺候，不用施肥或者防病治虫。一个冬瓜又能做出几道菜，红烧冬瓜像烤肉，冬瓜咸菜汤消暑，腌冬瓜随取随吃……那个不酸不臭不咸、不硬不松不滑但越吃越香入口即化的臭冬瓜成了我们吃饭时的“压饭榔头”，一想起这个味道腮边会立刻分泌出口水来，盯着这盆洒着麻油的青黄色臭冬瓜，食欲大振。

臭冬瓜曾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家常菜，随吃随取，农忙时还是一道最省力最“下饭”的菜。臭冬瓜腌制也不是非常容易的事，很讲究技艺，做得太软，筷没将其送到嘴里就掉下来了；做得太硬，味道不好没人吃；太咸不对，太臭又不行，所以腌得软硬适中还真是不容易，而母亲的腌制手艺极佳。

臭冬瓜，一般有两种制作方法：一是熟腌，麻烦但周期短；二是生腌，生腌看似简便，但要放好几个月才可吃。熟腌，先是将冬瓜去籽洗净后切成8~10厘米长的方块用大灶旺火蒸熟，冷却后每块熟冬瓜皮朝下依次码在陶制的容器里，然后撒点盐再将去年臭冬瓜的老卤汁用纱布滤去杂质后倒在容器里，再轻轻地压上一块洗净的石头，最后用纱布把整个容器口密封后盖上木盖放置在阴凉的地方，一星期后臭中带香的臭冬瓜就可以食用了。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宁波农村生活过的人大多听说过或吃过臭冬瓜，那些在宁波出生而身在外地的游子也不会忘记这道家常菜。1984年，世界船王包玉刚先生回宁波省亲，有关领导宴请他，其间问及钟爱何种家乡菜时，这位老宁波人竟说出了“臭冬瓜”三个字，主人始料不及，迅速派人到宁波近郊问问有没有臭冬瓜，赶紧取一碗来。第二餐，包先生看到久别的臭冬瓜，胃口大开。此后，他每次来宁波，吃的家乡菜中差不多都有臭冬瓜，而且百吃不厌。如今很少有农民腌制臭冬瓜，所以也很难吃到臭中带香又略带酸味、糯滑的臭冬瓜了，超市出售的那种装在方形塑料瓶里的臭冬瓜，其口感远不如母亲腌制的那么纯香。

如今这道农家菜又被搬上了宁波人的餐桌，它不仅仅能为农民的增收做小“贡献”，还让更多的人边吃边回味渐行渐远的童年时代，感慨生活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