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游戏

福建省宁德市霞浦县第八中学八（9）班

王懿瑶

小时候，

在那条小巷里，

我们曾很努力地告诉自己，

长大之后，

我们绝对不会变成那些

看着我们玩游戏露出不屑笑容的“大人”们。

可是……

当我们长大后，

当我们重新回到那条小巷时，

你也许会惊奇地发现，

当时拒绝我们的大人，

就是……

我们自己。

（一）

淅淅沥沥的小雨，为大城市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息。从高楼上往下滴的水珠，变成了一条条水帘，细如牛毛的雨丝一滴一滴地斜着往下打。

很快，雨停了。

春天的雨总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唯有那微微弯下来的树叶和点点的雨滴证明了这里曾下过一场雨。

“丁零零——”放学的铃声如同夏日清脆的咀嚼黄瓜的声音，原本安静的校园再一次喧闹了起来，人群蜂拥而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校门口。

“喂，小初。”陈潇笑着冲我打了一声招呼，“一起走吧，反正我们同路。”

“好呀。”我随意地将书塞进书包里，“走吧。”

“大姐姐，大姐姐。”当我们走到小巷的时候，几个小孩子嬉笑着拥了上来。

“干什么？我们很忙，没事就不要来吵了!”陈潇有些不大高兴地翻了一个白眼，开口道。

“潇潇，你总是这样。”我拍拍好友的肩膀，然后蹲了下去，“小朋友，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我放轻了语气，说道。

“姐姐，姐姐。”一个扎着马尾、别着发卡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忽闪着的大眼睛盯着我，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好不好？这个天气最合适了。”小女孩天真无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请求。

捉迷藏……

我怔了一下，好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碰到过，可……究竟是在哪里呢？

没等我回话，陈潇就没好气地开口了：“这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可是大人了，早就不玩这些幼稚的游戏了！”

“可是……”

“你们没有别的事情了吗？”陈潇继续说道。

“我们……你……”那几个孩子被她问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为首的短发小女孩的大眼睛瞬间就红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别欺负小孩子。”我起身，看着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她们也是一片好心。”

“嘁。”重重的一声鼻音，陈潇转过身，“我们别往这里走了，和这些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走，走。”说着，她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去。

隐隐约约地，我好像听到从背后的小孩群中传来了一声气愤的嘀咕声：“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知道装大人。小初，以后等我们长大了，一定不要当这样的大人。如果有小孩子请我去玩捉迷藏，我一定会去的！”

我愣在原地，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回忆像海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难怪我会觉得这样熟悉。

“怎么了？”陈潇见我不走，就回过了头，“你不会真的想要和这群小屁孩玩捉迷藏吧？无聊死了。”

“潇潇……”咽下一口口水，我平复着心情，“潇潇，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游戏时说的话吗？”

“什么话？小初你今天怎么了？”陈潇松开了我的手，“不会是着魔了吧？你的头上怎么有这么多汗？”

“不是，就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有几个中学生刚好路过，然后我们就……”我艰难地开口，话音未落就被她打断了。

“什么呀！小初你不走我要走了。”陈潇赌气似的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又开始下了，打在脸上有些丝丝的凉意。

……

（二）

“妈妈，妈妈。下雨了！”我激动地跑到厨房，拉着正在煮饭的母亲，“妈妈，这种天气最适合玩捉迷藏了！”

“茹初，你都六岁了，怎么还整天想着玩！”妈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无可奈何地瞥了我一眼，“是不是潇潇她又来找你了？你们两个呀……”说着，妈妈摇了摇头。

“不管你，我去玩了，不然要让潇潇等久了。”我做了一个鬼脸，在马尾辫上别了一个发卡，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口，只留下妈妈在身后急切地叫着：“快吃晚饭了，早点回来!”

地上，坑坑洼洼的，也许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关系吧，踩上去不时会溅起点点水花。树直直地立着，高傲地挺起了它的枝干。

“小初，这里。”小潇潇和其他几个小伙伴看到我过来，一下子就迎了上来，“小初你来得好慢呀，等一会儿要罚你先抓哦！”

这时大虎眨巴着眼睛，指了指小巷的路口：“快看，好像有人走过来了。”我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有两个大姐姐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不如我们去叫她们一起玩吧！”小潇潇兴高采烈地建议道，短发在阳光下甩动着，“大家一起玩更开心嘛。”

“不好吧。”我皱起了眉头，“她们会不会拒绝我们？”

“小初你想太多了。”小潇潇拉着我的手，一蹦一跳地朝着大姐姐的方向走去，一边笑着开口，“大姐姐，大姐姐。”

其中一个短发的大姐姐轻视地看了我们一眼，不耐烦地开口道：“干什么？我们很忙的，没事就不要吵我们!”

我噘起了嘴巴，这个大姐姐怎么这样说话！正要开口，另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姐姐就把话接了上去。

“潇潇，你总是这样。”她先是看了自己的朋友一眼，然后半蹲了下来，“小朋友，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语气很轻，让我们很舒服。

“姐姐，姐姐。”莫名地对这位姐姐产生了一丝好感，我笑道，“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好不好？这个天气最适合了。”

她好像被我说的话怔了一下，我见她没有拒绝，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被打断了。

“这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可是大人了，早就不玩这些幼稚的游戏了！”那个留着短发的姐姐不屑地看了我们一眼，开口说道。

“可是……”

“你们没有别的事情了吗？”她继续说道。

“我们……你……”我一时哑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是总觉得……这两个姐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怎么可以这样？”性急的小潇潇红着眼睛，说道。

“别欺负小孩子。”马尾辫的姐姐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她们也是一片好心。”

“嘁。我们别往这里走了，和这些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走，走。”说着，短发姐姐拉起马尾辫姐姐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去。

她们……怎么可以这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知道装大人。”小潇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的身边。

“小初，以后等我们长大了，一定不要当这样的大人。如果有小孩子请我去玩捉迷藏，我一定会去的！”

我看着一脸气愤的小潇潇，重重地点下了头：“好的。”

……

（三）

时间总是这样，喜欢和我们开玩笑。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不对的人，应该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吧？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如果有一天，你能看见自己的童年，千万不要忘记了那时说过的话。

记住，这一切，都是时间和你玩的游戏。

沙沙的，我在作文本上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思索了一会儿，才又拿起笔，划掉原来的题目，改成了五个字：时间的游戏。

揉了揉有些难受的太阳穴，起身。

“小初，已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妈妈好奇地问道。

“没事，我出去一下。”我回头应了一声。

走出家门，来到江边。雨早就已经停了，月亮出来了。月光轻柔地为河岸披上银装。月光下，一片静谧又生机勃勃。花草似乎都睡去了，月景让人心醉。

没有停留太久，我漫无目的地往前方走去。

不知不觉地，我走到了一条空无一人的小巷里。

很熟悉的小巷，似乎小时候我们曾经在这里嬉戏过，一次又一次地把欢乐洒满街道，似乎这里埋藏了太多太多童年的回忆。

嘴角轻轻抿出了一丝弧度，我不禁笑了。

……可是最后呢……

似乎我们在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诺言，可是似乎我们在这里又违背了一个诺言。

眼神黯淡下来，我放缓脚步，向着小巷的深处慢慢走去，用手轻轻抚摸着已经十分陈旧的墙壁。学着以前的样子，曲臂遮住了眼睛，我靠在墙上。

“1、2、3、4……”

心中莫名地难受，泪水顺着手臂滑落，无声地滴在了地上。

有时候……让我们去许诺的，是自己；可有时，让我们违背诺言的，也是自己。

倚着墙角滑下，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为什么白天那些孩子热情地邀请我的时候，我没有留下？为什么我要变成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人？为什么长大后的我丢失了最美的童心？

错过了……还能再挽回吗？

“姐姐，姐姐。我们一起来玩捉迷藏好不好？这个天气最合适了。”

猛地抬头，我呆呆地望着站在小巷路口的女孩，和我一样的瞳孔散发着天真的气息，灿烂的笑容让人不忍心拒绝。

起身，我大步地走了过去，来到她的面前。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

嘴角微微上扬，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开始吧。”

……

（指导老师　李清燕）

专家点评

一段很不错的引子，让读者立刻领悟了“代沟”这一令人似乎无法破解的主题。果然，小说主体那几乎以“复现”手法展开的一、二两节，用两个中学生和一群“小屁孩”之间发生的游戏事件对这一主题作了形象诠释。写法很特别，情节看似平移，内涵却在递进。第三节作者用“时间的游戏”来归咎矛盾根源，却也道破了其中奥秘。时间造就了岁月的差异，必然带来了心理、生理、生活的距离，“代沟”的存在何尝不是合理的游戏规则？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作者在情节和人物描写上尽可宽容一点：陈潇不玩，表态即可，不必盛气凌人；“小屁孩”没得到应允，失望即可，不必愤愤不平；“我”有所醒悟夜出游戏，尽兴即可，不必涕泪自疚。总之，时间老人在它的游戏中铸就了特定的人物或人群，我们用自己的作品去认可这世界的五彩缤纷好吗？

（童承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