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患寡而患不均
西瓜地/庙湖/灌渠/淮河渡槽/河工/肚儿圆/聋老头儿/寡汉条子/破四旧/孔子/不患寡而患不均/黉学大殿
当兵就当他的兵吧,等冬天一过,我们又开始琢磨滚西瓜的事儿了。
特别是种西瓜,可能是生产队的大事儿,队长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首先是选西瓜地,可能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瓜,一般都是在村庄东边庙湖南面那块地。这地离庄子远,差不多是一块很大的斜三角地。北面狭长的庙湖,当时是我们村庄上最大的水面了,东西几百米长,南北最宽处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东南边是水稻田,西南面是一条用来灌溉庄稼的水渠。看看,三面屏障,自然就把那想偷瓜的人阻隔在瓜地外面了。
那灌渠也有来头,是从一百多公里外信阳的南湾湖一直修到我们这里来的,大家都叫它“南湾灌渠”。我在县里参加工作后,曾专门参观考察南湾灌渠横跨淮河的雄姿。我们应该叫它“淮河渡槽”,工程宏伟,简直就是一座“豫南红旗渠”。我们村里引过来的水,算是最末端了。那时候是根据需要直接浇地,不收费。现如今不同了,浇地用水都是要收费的。看来市场经济下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当然,俺们也不会忘记,那时候村里引水浇地不收费,是因为修筑那南湾灌渠的时候大伙儿都出工了,并且没人要一分工钱。每年到了冬天,大队、公社的干部,领着每家每户的劳力,用架子车拉着粮食、柴火、锅灶,还打着红旗,浩浩荡荡的“河工”大军就开赴水利工地了。那时,劳力干活不要工钱,因为吃饭也不要钱,“社会主义”,要啥钱啊,大伙儿落个“肚儿圆”就很知足了!
既然种瓜,接下来生产队还得派个看瓜地的人。不用说了,还是那个聋老头儿了。这老头儿除了耳朵有些背(就是耳朵聋)外,其他没毛病,能说能行的,身体好,不生病。而且,还有一条,聋老头儿是“寡汉条子”。因为五六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看起来是不可能再结婚生子、延续烟火了,应该是个“准绝户头”。他孑然一身,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一个夏天,只要西瓜不罢园,聋老头儿就整天价吃住在瓜地。哈哈,还真有誓与西瓜共存亡的架势。
也许你听到年龄大一些的人,经常感叹地怀念20世纪六七十年代,穷是穷了点儿,但民风朴实,互不设防,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穷,没关系,没有肉咱吃豆腐,只能平分就行了。没错,早在两千五百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在总结了社会不稳定的诸多因素之后,孔子就警醒地对后人说:“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那生产队长可能没有读过孔子“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名言,因为当时只准读红宝书,其他的都让“破四旧”给“破”了。
咋破的?我小,不太记事儿。听人家说,就是要“砸烂一切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你想想,孔子,还有他写的那些书,肯定有《论语》,因为很多人读不懂,所以都叫它“老古董”,并且都两千五六百年了,绝对“旧”,肯定要破。还听说,我们那“一半米饭一半馍”的家乡县城里,很多地方也热热闹闹地跟着大“破”了一阵子。有个相当于过去供才子秀才读书的图书馆,有记载,是明代洪武年间建造的,叫“黉学大殿”,也叫“文庙”,是历代尊孔儒师们“宣教化、育贤才、善民俗”的讲学之所,建筑风格特像北京故宫的城楼,其气势恢宏,要比那座幸存下来的用来“打更”的谯楼气派不知多少倍。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行了,正是“批林批孔”的对象,不客气,“破”你没商量!牌坊,管它是给哪个御史立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当官的若活着,肯定划归黑谱,更不客气,“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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