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以人治人”是当政者的一门硬功夫。这门功夫包含和涉及的内容虽广,但也无外乎是看清时局和部下的心理,以及“以权治权”的手段,两个一样大的官,同去争一个功——这就是两权相争第三方获胜的道理。晏婴用“以人制人”的手段替齐景公除去三勇士的故事,就是好例证。同样,历史上的司马昭也导演了一出精彩的“二士争功”的故事。
司马昭看到魏国气候已成,决心灭亡蜀汉。虽然许多大臣反对这样做,伐蜀将领也成了难产的人选,但是,司马昭已经看透了背后的一切。
司马昭最后选中了邓艾、钟会作为攻蜀的两员大将。
邓艾当时是征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爵邓侯。邓艾长时间在前线与蜀汉大将姜维作战,起初他也认为蜀汉暂时没有亡国的迹象,不同意立即发大军攻灭蜀汉,是司马昭派人去说服了他,他才接受命令。
钟会当时官至中郎将,作司马昭的记室,时人称他是当代“子房”(张良)。满朝文武中,钟会是唯一积极主张发兵灭蜀汉的。司马昭正是看中了钟会的才干和主张灭蜀的积极性,点派他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军事,率十万大军取汉中。
下属邵悌求见司马昭说:“现派遣钟会统帅十万大军征伐蜀国不妥,我认为钟会可单身出征,不要委以重任,否则会有不测之变,不如派别人去。”司马昭明知钟会有才干,但心术不正,平灭蜀国后可能造反,但他还是任用了钟会。
他对邵悌分析道:“蜀国为患天下,使民不得安生,我今伐蜀易如反掌,现在许多人都反对伐蜀,只有钟会对灭蜀抱有信心。他又有才智,所以用他灭蜀必然取胜。先用钟会的才智和灭蜀的信心灭掉蜀国,如果钟会灭蜀后拥兵造反,是自取灭亡。因为蜀国军民将士心胆已破,不可能跟随钟会造反,即使随钟会造反,也不能有什么作为;而钟会带去的兵将又都是中原人,谁肯背着叛逆的罪名抛弃故园亲人留在蜀地拥戴钟会呢?所以,如果钟会造反,那只是自取灭族之祸,绝不会成事的。”
司马昭派出的第三路军统帅是诸葛绪。诸葛绪当时为雍州刺史,在此次战争中所负使命是截断姜维退路,姜维当时带蜀国大军驻守沓中(今甘肃舟曲以西,峨山以南)。
事情的发展正如司马昭所料:伐蜀之军虽小有挫折,但总体上来说是节节胜利,最后邓艾渡阴平(从今甘肃文县穿越峨山至四川境内的艰险捷径),一战成功,先攻下了成都,蜀国君臣投降,蜀汉灭亡。
在对蜀作战过程中,钟会心怀异志,为独专兵权,先打秘密报告,说诸葛绪临战畏缩不进,被司马昭下令押回,这一路军的兵权落到了钟会手中。接着钟会又着手收拾邓艾。
邓艾先攻战成都,受降蜀汉君臣,被升为太尉。自以为立下大功,张狂起来,主张马上乘胜顺长江而下去灭东吴,并提出具体方案。司马昭要监军卫瓘告诫邓艾:要等到朝廷命令才能行事,不可擅自行动。邓艾却忘乎所以,公开扬言:现正是千载难逢的灭吴时机,要事事请示朝廷,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他还表示要遵从《春秋》之义,为国家的根本利益,见机行事,“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准备进攻东吴大干一番。
这时钟会的野心已膨胀起来,又经蜀汉降将姜维煽惑,决心造反。邓艾成了他造反必须克服的障碍。而邓艾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言行,恰好给了钟会以口实,他和监军卫瓘秘密上书告邓艾有造反的行为。
钟会有一种特殊本领,即善于模仿别人写字。他派人在要道截取邓艾给司马昭的报告,改成傲慢狂悖的言辞再送给司马昭,又截住司马昭给邓艾的信,改成指责怀疑邓艾的内容再送给邓艾,这样一来,既激怒了司马昭,也使邓艾心怀疑惧。
到了灭蜀汉的第二年春天,司马昭果然以朝廷名义下令给钟会,押解邓艾回洛阳。但司马昭心中有数,他发出命令后,又派自己亲信贾充出兵斜谷(在今陕西终南山中),自己从洛阳驾往长安。这时那位邵悌又来问他:“钟会统率的军队是邓艾的五六倍,捉拿一个邓艾,何必亲自前往,这么兴师动众?”
司马昭又一次袒露内心想法:“你忘了去年说的钟会可能谋反的话了吗?现在怎么又来说我不用亲自动身的话了呢?”言下之意,他这次动身动兵,不单为捉拿邓艾,更是为了防备钟会造反!
同时,司马昭还嘱咐邵悌,不要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泄露出去,如钟会不造反更好。并且预言,他到达长安时事情就完结了。
一切果如司马昭所料,钟会接到逮捕邓艾的指令后十分高兴,但又想借刀杀人,先除掉碍手碍脚的监军卫瓘,便命卫瓘到成都城内去具体执行逮捕邓艾事宜。他以为邓艾一定拥兵抗命杀死卫瓘,到那时他便可以大张旗鼓率大兵杀掉邓艾父子了。
没想到卫瓘乖巧,先发檄文震慑了邓艾部将,顺利地从邓艾营中将他捕获。
钟会入据成都,决计造反。他的如意算盘是派姜维通过斜谷杀入长安,自己率大军随后。再从长安到洛阳,只需五天时间,便可夺取天下。正在这时,钟会接到司马昭手书。这无异一张催命符。
司马昭的信上说:怕邓艾不肯俯首就擒,现已派贾充率领军队五万人进屯斜谷,我自率兵十万进屯长安,我们两人相见有日了。这封信实际是告诉钟会,你那套把戏在我预料中,出斜谷取长安夺天下的打算行不通了。
钟会也明白司马昭识破了他的造反企图,便索性决定公开打出造反的旗帜,结果被部将杀死。此时邓艾的部将见钟会已死,便去追邓艾的囚车救回邓艾父子,结果被卫瓘派人截住,邓艾被当场杀死。
自称只有他才能打败姜维的邓艾,自称“画无遗策”的钟会,在作为司马昭灭蜀的工具平灭蜀汉后,都死于非命。他们两人实际上一直被司马昭玩弄于股掌之中。
司马昭深知二人必反,但又派二人前去,这是用其勇。的确,如果不是邓艾出奇兵从阴平小路偷袭成都,蜀国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攻破。正是由于邓艾和钟会两人的内外夹攻,蜀国才破于一旦。但二人皆有反心,必然相互牵制。所以,钟会先是逮捕了邓艾,宣布反叛,然后又被部将所杀,邓艾亦被乱兵所杀。二人取了成都,拱手送给了司马昭。
司马昭将“以人制人”的功夫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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