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冯唐一篇文章的题目,实在喜欢,就拿来用了。
看《剃头匠》,里面的敬大爷九十二岁,做了一辈子剃头匠,给傅作义、梅兰芳都曾理过发。精瘦、干练、一头整齐的银发,干净的外套,里面是合身的棉马甲,蹬一辆小三轮车,每天奔忙着给一些几十年交情的老主顾上门理发。
他长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要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无论活着,还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当他看见老米死在屋里四天都没人知道,胡子拉碴,头发紊乱时,他坐在院落里,久久的沉默。
片中,最触动我的,是晚上他关灯的一个动作,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慢慢的触摸到台灯开关,慢慢的拧一下,周围立马陷入一片黑暗。那一刻,我的心猛然一沉,仿佛也跟着坠入无边的黑暗。这一夜,睡过了,就不知道明天是否能醒来。
我想起了我的外公,三三年生人,在我记忆里,他一直没变过,六十岁和八十岁,都是一样的老。年前回去看他,灰白的胡须挂在下巴上,满脸的皱纹沟沟壑壑,一副岁月经老的样子。眼睛做了白内障手术后,看东西模糊不清,只能整天待在屋子里,就像一只枯老的大虾,窝在沙发的一角。他喜欢听秦腔,点燃一支烟,一边慢慢地抽着,一边盯着空白的墙面发呆。
他的手指有些弯曲,食指和中指因为抽烟的缘故,已经发黄。指甲很长,有的甚至少了一块,像是一块块破损的玻璃片。我提出给他剪指甲,他固执的不肯,说剪了不习惯。我知道他犟,但我比他还犟,抓住他的手,又哄又说,最终答应给他留下拇指的一个指甲,其余的都被我慢慢的剪去。
他的指甲很硬,有棱有角,要很用力才能剪下来。我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他停下抽烟,也看着自己的手,悠悠的说:多少年没剪了!我和外公的手型很像,手背瘦,手指均匀,只是我的白皙、有光泽,外公的泛着暗黄色,好像岁月给镀上了一层锈迹斑斑的漆。
我忽然有些难过,大概将来我老了,手也就像外公这般。我一直以为外公还是我小时候那样,骑一辆自行车,我坐在前梁上,晃荡着双腿,偶尔他的胡子会扫到我的额头上,我就摇着小脑袋大声嚷嚷:扎死了!
可是,不经意间他就老了,是活着活着就老了,而我也跟着老了,女儿都有我当年大。正如《剃头匠》中一个老头说的,人都有老的一天,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老去,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还是畏生畏死猥猥琐琐的。
我希望,在我们每天迈向老年的脚步,都是轻快的,舒缓的,清清白白的,心安理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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