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紧迫。我把当地一位受人尊敬的房地产经纪人请来。他成批购进,折零卖出,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我对他说:“我想把米伊的产业卖掉一部分,卖十万法郎就够了。”这句话就像莎士比亚戏剧中那位威尼斯商人所说的“你把我身上的肉割一块去卖掉吧”。
此人你是认识的,因为他是你的同乡。他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为了免除我的痛苦,他是愿意慷慨解囊帮我渡过难关的,但是我不容他有商量的余地。我们以一个含糊的借口一起来到现场,目的是看看庄园的哪一部分可以卖掉,看看哪一部分可以分割成四邻买得起的小份额。可是,到头来我们一筹莫展,反而平添了无限的怅惘。“先生,”他伸出手臂,一边像土地丈量员那样切割着空气,一边对我说,“这片地很容易脱手,而且不大影响庄园的完整。”“是的,”我回答说,“可是这片葡萄是我出生那年父亲亲手栽种的,是他用汗水浇灌的,而且这是整个庄园最好的地。他叮嘱我们要悉心照料它。”“那么,”经纪人说,“对面那块地对小业主很有吸引力,因为那里适合养牲口。”“是的,”我反驳说,“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幼时母亲常常带我们到那条小河里洗澡,到草地上和果园里游戏。这些苹果树、李子树和樱桃树就是她为我们栽种的。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吧。”“房子背后那片山坡怎么样?”“你指的是从窗口可以看到的那片山坡吗?谁看见那地方能够不流泪?”“那排孤立的房子和周围那块一直延伸到山里的葡萄园呢?”“噢!这是把我和我姐姐抚养成人的奶娘和她丈夫住的房子呀!这块地就是他们的生命,如果把他们从这里撵走,他们一天也活不成了。”“是吗?那么庄园主的住宅、附近的房屋或者花园四周的空地呢?”“可是,我希望死在父亲睡过的那张床上。把这一部分卖掉等于毁灭我对家庭的全部感情。”“你不会有什么理由反对把小山谷的那块洼地卖掉吧?那地方从窗口是看不见的。”“是的,可是,洼地上有块坟地,我幼时亲眼看见我弟弟和一位姊姊埋葬在那儿,我曾经多么伤心地痛哭呀!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
我们走来走去毫无结果,找不到一个可以卖掉而不会同时夺去我的灵魂的一部分的角落。傍晚,我悒悒不乐地回到家中。那晚,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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