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天色中,我只顾昂着头往家赶,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向上看的眼光便被一层烟给蒙住,从厨房里飘来一阵阵香味。冷得不停打颤的我知道晚饭已经快好了。我高兴地打开门,跑到亮堂的厨房里,外婆正坐在灶前的一张矮凳上往灶膛里添柴,见到我回来,慈祥和蔼地说:“冷吧?你来烧火,我去炒菜。”然后,将火钳往我手里一放,火钳把儿热乎乎的。
我坐下来,扔了几根柴,呆呆地望着更加亮堂的灶膛,里面很窄,却又仿佛很广阔,另有一个空间似的,因为那里面是灶膛的心,是一团有生命的火在跳动。在火的照耀下,黑黑的锅底,辨不出颜色的灶膛壁,都让我想用沧桑来形容。特别是里面积的一层柴草的灰烬,时间,也许正是这么厚啊!
我从小是吃大锅饭长大的。此大锅饭非彼大锅饭,而是在大锅里煮的饭。大锅里煮的饭有一种特别的香味,让我愿意多吃。小的时候,我和表弟在外婆家,没有什么好玩的,只好等外婆生火煮饭的时候,缠着她让我们在灶膛前烧火玩儿。我们将木柴一根一根扔进去,呆看着那团红色的火将木柴化为柔软的灰,觉得没有什么比这茫然更好玩了。等外婆听着锅里有细小的爆竹炸开的声音,饭已经煮好。她一揭开锅盖,一阵雾气的翻滚,接着,我和表弟就流着口水望着那雪一样的香甜的米饭了。
外婆曾给站在灶膛边的我说了一句话:“火要空心,人要忠心啊。”外婆一边重重地说着,一边将灶膛里的柴拨了一拨。当时的我只是个小孩子,人生阅历太浅,并未对此话有多少感悟。可以后每次我在那重复不断的情景中,总能听到外婆说这句话。我于成长中愈发懂得其中的道理:烧火要将柴架空才能将火烧得旺,做人要有一颗忠诚的心,才能堂堂正正无愧地活着。灶膛就是有一颗火样的忠心,任凭那几十年如一日的任劳任怨的付出。即使科技发展,电器普及,生活节奏的加快,电饭锅、煤气灶等已经取代了这些老的大锅灶,可我那灶膛依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的舞台。在时光的打磨中,一如既往地给我煮好香甜的米饭,让我怀念童年;一如既往地在寒冷中给我无私的温暖;一如既往地跳动着那颗火热的心,我也一如既往地像小孩子一样,呆呆地羡慕仿佛永远凝住的火热的青春以及成长中的梦。
“莫添柴了,饭好了。”外婆轻轻地说——大锅盖下翻腾出的热气散在她布满皱纹的面容前。我再看那灶膛里,火已经渐渐微弱,可我心里的温暖却强烈起来,仿佛灶膛里的那团火样的心仍在跳动。
《巢湖广播电视报》2006年07月24日第六版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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