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风
秋冬在楼林穿梭
那风 那风的太极掌
把袖口残留的一些温暖
推得远远的
我在长安街徘徊
车流也在风中穿梭
巨大的气浪
让风吹到哪个方向
在高楼的底层拐角
风撕心裂肺地叫着
陌生的城市
找不到它落脚的地方
风还在吹
越来越急越来越高
要预谋 还是想告诫
街灯又缩了缩脖子
地铁里的蝼蚁
地上地下
我们都在奔突
尤其在地铁
成群的人流叫我惶恐
叫我联想起东非大草原的迁徙
我在盲目中迷失
摩肩接踵的人海
找不到温情
只有灯火通明的隧道
暂时慰藉我空洞的眼神
而在各自内心
地铁是否聚集着
我们想象中的温热
不见天日的铁轨
居然浮出几瞥
嘲弄似的冷笑
是面对蝼蚁时的宽仁么
爱的启蒙
——在国家博物馆观赏“启蒙艺术油画展”
从一群少男少女的眼神中
溢出天籁般的纯真
午时氤氲的沉香
多么浓烈
海风清爽地拂过面颊
拂过青春的衣衫
那微微泛皱的裙裾
可是心间泛起的涟漪
光线多好 长驱直入
仿佛画布背后隐藏着永动的时光机
蓬勃 明亮 叫人永不丧气
几百年前德意志乡村的微笑
如长满山野的草木
定格在粗麻布的庄园
我却嗅到颜料里矿物的气息
穿越中世纪的暗夜
将爱和悲悯
护送到人类居住的地方
一对老夫妻
耳聋眼花的
站在这冰天雪地
瑟瑟发抖
过去还相互唠叨几句
现在只剩下游人的吵嚷
和三轮车拉客的叫嚣
老态龙钟的样子
蛮可怜
有点像等着入土的
百岁寿星
想看一眼这根险些亡国的导火线
却被告知正在维修
遗憾之余顺便参观了抗日纪念馆
再次惨痛 再次心悸
但最惊心的就是
从北京开车到这里
只用了一小时时间
这说明
当年鬼子离皇都有多近
打个盹儿的工夫
人家就能端了你的老巢
明知不远
但一来还是觉得可怕
卢沟晓月雄狮坐镇
外人在此已鼾睡多年
要不是七七事变
可能还会相安无事下去
我操！就凭这一点
小日本也太牛了点
日 晷
被忽略的
恰恰是高坛角落
这丈量时间的法器
祖先仰望太空的面容
多么虔诚 生动
对天而歌是宿命
更是荣光
毕竟 天机是从这里泄露的
播放时光的唱片
天人对话的天线
古老的摩天轮还在旋转
就这样 受冷落的暗器
把年月 红颜 江山
统统押上轮回的赌盘
石 阶
走马观花的绰绰身影
掩盖了
青苔的暗伤
时光杂乱的花瓣
踩秃了
石阶的棱角
迟疑的脚步
在这深宫大内
揣摩一些历史的画面
是梦游还是穿越
是觊觎还是猎艳
是探寻还是检索
川流不息的河底
石阶一字排开
像供人观摩的册页
四合院里的玉兰
——游颐和园乐寿堂所见
谁能烧开四月的釜底
谁能扫去天空的雾霾
湖畔堂前的玉兰
娘子钗头的银簪
还这么亮 这么耀眼
恍如村姑清亮的眸子
皇宫明媚的灯盏下
藏着不能再提的芳名
繁花满树的四合院
谁的身世 欲言又止
怎么看这些白净如玉的后庭花
都是呐喊的嘴巴
他们异口同声
把压抑了百余年的心思
一股脑地说出来
他们想一吐为快
火焰 冲天的火焰 圣洁的火焰
在京城的炉膛里愈燃愈旺
是想烧毁春天
还是在为又一个世纪鼓掌
老祖母压箱底的银镯子
拿出来竟能号脉
瞧吧 肆虐中国的寒流
转眼间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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