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砍倒了/一棵树/然后/骑在树身上/说/终于爬上这棵树了”(《成功者》)。“鸟飞过/留着天空/风刮过/留着山峦/果落下/留着树/泪掉下/留着眼睛”(《留着》)。这是青年诗人杨森君的两首诗。这生活气息浓郁的诗,字数不多,短小精悍,想象丰富,寓意深刻,耐人寻味。
杨森君系宁夏灵武市人,生于1962年,1985年毕业于宁夏大学。我与他相识多年了,虽然交往不多,但他的诗却印在了我的心中。我最初读的是他的那首《马克思的椅子》(见宁夏《共产党人》)。此后,断断续续读了他的许多短诗,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蒲松龄》。短短18行,语言精练,通俗易懂,总结了蒲松龄的一生,给读者以深刻启迪。“……做官后/你必须坐轿子/坐轿子腿就变细/细腿走不得泥巴路/不走泥巴路/就没有你老蒲/不走泥巴路/老蒲你就成不了名人/我说蒲老先生/你的命真好/穷得富有/苦得著名。”这是多么好的诗啊!
台湾著名诗人罗门在为杨森君的第一部诗集《梦是唯一的行李》写的序言中说:“他的诗,都很短,但意味深长,读起来只一点点,但一点就通,一通就悟,诗与生命便一同走进暗示的无限世界。”这一评价十分准确。
我虽然是个音乐工作者,但自幼酷爱文学,特别是诗歌。儿时,我最爱的是解放区人民大众创作的反映抗日斗争火热生活的“墙头诗”,参军后又喜欢上了文学剧本,还喜欢阅读鲁迅的《药》《好的故事》,还有孙犁、郭光的《相片》《秘密列车》《哭一多》《忆郭小川》等小说与散文。由于我是一个兵,所以更爱读刘白羽的《无敌三勇士》,19兵团著名诗人张志民的《死不着》,田间的《石不烂赶车》以及与我共同战斗在西北战场上的作家李株的《这样的战士》,还有我的队长、作家刘伍的《扎木登》等散文。这些诗文都曾伴我成长,令我终生难忘。
有人说,“读小说、散文是吃饭,读诗则是饮酒。”对于文学作品,我是既“吃饭”亦“饮酒”。唐代大诗人李白“酒后诗百篇”,饮酒出好诗。好诗即“好酒”。大凡诗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犹如美酒那样,贵州茅台、山西汾酒、河北衡水老白干、宁夏香山酒业的“宁夏红”等,味道各异。杨森君的诗亦然。他立足现实生活,注重对人物的描写。他的诗颇具生活情趣,其艺术风格和特点,可用“纯真,朴实,自然,甜美”八个字高度概括。正因如此,他的诗才引人入胜。在宁夏,在吴忠,在灵武,杨森君算得上一个多产的青年诗人。除著有诗集外,散见于杂志《诗刊》与各地报刊上的诗作层出不穷。
近读2002年第9期《人民文学·诗歌特大号》,令人异常欣喜。该期共刊发诗歌215首,我都做了阅读笔记。尤其是李令群的《刘胡兰》别具一格,读过后感人肺腑,既入脑,又入心。这位出手不凡的诗人,令人钦佩。与此同时,更使我感兴趣的是宁夏灵武籍诗人杨森君的《客厅里的孩子》与组诗《陈述》。这是目前他笔下的第一首长诗。这首长诗的特点是生活气息浓郁,情真意切,读来令人感奋,犹如亲临其境。
毛泽东同志讲:“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从杨森君的诗作中,我们不难看出,他不仅热爱生活,而且善于观察生活。他研究生活中的一切人与事,并通过自己的诗作,真实、客观、准确地反映现实生活。而且像毛泽东所讲的那样: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他的诗才能打动人心,令人感奋。这就是杨森君诗作的成功之处。《客厅里的孩子》共36行,全诗分4节,属短诗之列,但主题突出,层次分明。诗人一开头便写道:“我的孩子还小/他的世界里只有玩具/雪饼/奶酪/和一只布娃娃/他用积木在地板上摆房子/摆好了/再模仿电视里的枪炮声/把它摧毁/他又开始玩下一个游戏/我听见他说话/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杨傲。”诗的语言朴实无华,通俗易懂。就是这样精纯的文字,却把一个天真活泼聪慧的孩子——杨傲,逼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了。接着诗人开始了第二节的描述:“我在书房写作/他在客厅自言自语/怎么听都好像还有另一个孩子在陪他玩/他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整个晚上/他一刻未闲/他用彩笔画了一只大老虎想吓唬我/悄悄地溜到书房/扔到我的书桌上又跑进客厅。”诗人在这里,把一个多思、聪明、伶俐、敏捷的孩子,刻画得自然、形象、生动而真实。这生活般的诗句,把杨傲在客厅里画虎的动作和把“大老虎”扔到他爸爸书桌上的举止,再现给广大读者了。这是多么真实、生动的场景啊。
看:“一会儿/孩子从客厅跑过来/兴奋地向我报告/他说,爸爸,我打碎了一只杯子/他像干了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我真为孩子高兴/我把玻璃碴扫掉/又给了他另一样东西让他继续玩。”读着这样的诗句,我们从字里行间体会到了诗人的笔触是多么的细腻。孩子打碎了一只杯子,父亲不仅没有责备,反而“真为孩子高兴”。父亲一面分享着孩子的兴奋与快活,一面“把玻璃碴扫掉”,又给他另一样东西让他“继续玩”。这种新型的教子之法,较之训斥、打骂孩子的传统办法文明多了,既不伤孩子的自尊心,又使孩子体会到了父亲的宽容。《客厅里的孩子》,可以说是一首完美的叙事诗,同时又是一幅引人入胜的“父子亲情图”。这一节是全诗的高潮。
诗人在诗的结尾写道:“我从不告诉孩子/妈妈去了哪里/他偶尔会想起妈妈,把我当成妈妈/比如刚才,他又喊错了/他轻轻推开我书房的门/说:妈妈,我饿了/我这才想起/孩子从幼儿园接回来到现在/我只顾忙我的事了。”这是一个十分完满的结尾。诗人用普通的、毫不夸张的生活语言留给了读者进一步的联想与思考。不必赘述,一个做了父亲的诗人、知识分子,面对“轻轻推开”他房门的孩子,在妈妈不在家的情况下,自然承担起了一个母亲的崇高职责,为孩子搞上一顿爱吃的美餐。从这个意义上讲,孩子呼父为妈不算“错”,而是呼对了。这种新型的社会主义的伦理观念,在诗人与孩子身上真实地反映出来了。
毛泽东指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学作品,都是一定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反映的产物。”杨森君能写出《客厅里的孩子》这样的好诗,正是现实生活在诗人的头脑中反映的产物。据我所知,宁夏的青年诗人在《人民文学》上发表的诗作寥寥无几,杨森君尚属第一人。他为宁夏、为吴忠、为灵武人民特别是文学界争了光。
《人民文学》同期还刊发了杨森君的组诗《陈述》,其中《秘密》独具匠心,顺便引出:“我来自雨后的大街上/我在人群中看见/一个怀抱鲜花的人/但她不认识我/我穿过了许多条街/又遇到那个怀抱鲜花的人/她还是不认识我/这不能怪她/她要见的是另外一个人。”字里行间足见诗人对生活中的人和事观察得多么细致入微。
总之,读杨森君的诗令人欣慰,宛如畅饮“宁夏红”。记得16年前,“断了奶”的银南文联主办的《文苑》杂志被迫停刊,银南地区许多文学新人深感没什么“奔头”了。我作为文联主席,用亲身经历鼓励大家:“我在部队就发表作品,来宁夏后,没有什么《文苑》照样发表作品。今天有《朔方》《宁夏日报》副刊,只要大家立足宁夏,面向全国,银南作家、诗人仍可以健康成长。”已过多年,银南的郭兴、季栋梁、洪立、王慧、曹雪彬等人,不都成了有作为的诗人、作家了。杨森君率先把自己的诗作“打”向了全国。读着他在《人民文学》上发表的诗作,我在学习笔记上写下了读后感:“小杨成熟了。”愿杨森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期待着再“饮”青年诗人的“宁夏红”“白兰地”和“人头马”!
2002年9月6日于宁夏吴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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