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魂与诗魂（代序）

王　君

由李晓老师的弟子发起、组织和编辑的《桃李春晓》即将付梓出版，可喜可贺，衷心为祝。

李晓网名法泉酒仙，我喜欢称其酒仙。酒仙兄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我都不记得了。只有一点很清楚，只要酒仙兄大驾光临，必有诗，必有酒。我从不喝酒，但我读酒仙诗，犹如饮下醇酒，总要舒畅欢欣一阵子的。

比如，有一次我成为《中学语文教学参考》的封面人物，杂志要求创作一首自我介绍的诗。我哪里会写啥诗？最后不伦不类凑成这样：

《咏文本特质研》——从教廿年，倡“青春之语文”。致力于文本细读、特质解析与课型创新研究。故有咏。

嫁与语文二十年，中年情痴爱犹癫。文本曾作青春理，云鬓新造弄晓鬟。

淡妆浓抹析特质，画眉深浅课型裁。行到水穷行不止，且把青山作妆台。

酒仙兄那时我似乎还并不认识，但这位诗兄，读了之后，便主动来指点。他说：出于古诗平仄韵律对仗的考虑，在尽可能尊重原诗的基础上，酒仙斗胆改动《咏文本特质研》如下：“嫁与语文二十年，而今求索自痴癫。课堂常作青春舞，晓镜漫观云鬓鲜。文本细读凭特质，课型再造赖钻研。行至水穷云起处，妆台谁料是青山。”读罢诚服，从此在心中拜酒仙兄为师。

他读了《十位名师教老王》，欣欣然提笔鼓励我：十位名师教老王，绰约玫瑰亦铿锵。活出高贵解读妙，三尺讲台任翕张。——读《十位名师教老王》。

我平时爱写点儿生活散文啥的，都是小女人的浅薄小文，清浅得可笑。但酒仙兄居然也读，而且从不吝啬鼓励：

“似海春深何处寻，梨花人面自清新。无忧无惧慧心见，杏苑谁人不识君。”——读王君《我若亭亭，不忧亦无惧》；

“斜阳芳草落英，巉岩风暴坚冰。潺潺归大海，东溪依旧奔腾。奔腾，奔腾，只为心中有梦。”——读王君《只要行，就必抵达》。

我的课，酒仙兄也评，才子有才子的评法——诗评也！

“反手琵琶弹妙章，昭君潇洒上新装。紧贴文本析人性，深入主题探矿藏。指鹿宦官夸好马，闻苹哲圣试清香。眼前有景我偏道，崔颢题诗又何妨？”——读王君《皇帝的新装》教学实录。

就这样，我有很多的朋友，但酒仙兄是非常特殊的一位。来必献诗，坐必和诗，离必唱诗。在我的记忆里，无诗不酒仙。诗，是酒仙兄的坐骑，或者，下酒菜。

其实，这位仙友，直到现在，对其年龄、籍贯、学校等准确信息，我都依旧模糊。他来去无踪，很像世外高人。在QQ上，酒仙又自称“小糊涂仙”，这名字很让我莞尔。在江湖混久了，我知道，自称“糊涂”的人多半不糊涂，热肠冷眼，静立旁观，常有大智慧大胸襟的。

忽悠悠乙未年至，酒仙传书，命我写点儿文字，说是从教三十年，他的学生要为他出新著一本。不请大家，不动权贵，只要我这个远方的妹妹几行文字。

我受宠若惊，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处下笔。酒仙一向来无影去无踪，修仙得道，都在远方的远方。我等俗人，尚在红尘之间徘徊挣扎，身上笔下都不够清澈脱尘。怎么写，似乎都有辱仙人仙姿仙质啊。

非要我写，我就说说心里话。

酒仙好诗，终生写诗，提笔就来，倚马可待。我以为，这不仅是才华所致，更是心境所致。教师生涯，或如油锅煮沸，或如陌上花开，全在自我修为。任先青说毛泽东用“平平仄仄的枪声写诗，二万五千里是最长的一行”。毛老人家是伟人，是奇人，上可横刀立马，下可挥毫赋诗，其生命卓越辉煌，不仅仅在于夺了天下，惊了世界，更因为其一生不管得意失意，全以诗为魂，终于让自己站立为历史的一枚诗眼，功名去而浪漫存。我们这些小小教师，其实也不容易。教坛如法坛，每一步都是荆棘，每一声都有血泪。多少初入门的豪气青年，磨不过几载，便逃不掉“考师、匠师、庸师”的命运，日子惨淡，青春岁月早生华发，不说诗，自个儿早就成了一篇标注着各类考点和排名的应用文，且是，八股的。

而我们的诗仙兄，生命如泉，三十年来，汩汩滔滔，一直往外冒诗。奥妙何在？

正如他的学生描绘：我认为，学生对一位老师的课痴迷，被一位老师的人格魅力所征服，将这位老师作为自己在那个人格塑造的最关键时期的行为准则及做人标准，是对一位老师，不，是一位教育者最高的肯定及赞誉。我曾对我高中时期的好朋友们严肃地说过，我们高中的老师是一位好老师，但李老师是一位文化及灵魂的传播者，他教给学生的是一种文化，是一个种族骨子里的坚持与信仰，而不仅仅是一门课程。他引导学生建立从容淡泊的人生态度，引领学生探索文字并爱上文字，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教育学生热爱生活，热爱自己拥有的一切，引导学生在平凡的生活中发现不平凡的美。这是我认为，老师在初中时教给我的，也是我一生最珍贵的东西，无论过去或将来我成就了或者收获了什么，老师教给我的始终是一个人最宝贵的精神财富。（王立银《莫问一生》）

正如他的同事描绘：他身为教师，为师表是其坚定的信念，做学问是其笃诚的志趣。热爱生活，追求真善；颂扬正义，贬斥邪恶。目光到处皆生趣，步履至时即为诗。游山玩水，教书育人；忆昔怀旧，咏今唱新。其诗无所不包，无篇不真。今天他的学生倡议为其从教三十周年出书作文，足见其人气才气皆旺，诗品人品俱佳……（刘世福《又是金秋时节》）

正如他的自斟自吟：海屋添筹日，知天年正强。题竹联含翠，咏梅诗带香。网海常冲浪，兰亭漫举觞。三千桃李树，杏苑著华章。（《五十书怀》）

我想，酒、仙、诗、糊涂……这些元素，是一位草根教师抵挡生活和事业的风霜刀剑的“十方神器”，是一位永远有梦、终生求索的普通教师的诗与远方。世事无常，成长艰辛，该糊涂时糊涂一把，该沉溺时酌酒一壶，看淡人情冷暖，放下人世纠缠，呵护心中那一点梦想，不让它凋零，不让它干涸。以心血为酒，以情怀为诗，在生命的讲台上和生活推杯换盏，与尔同销——万古愁怨。酒仙兄的旷达潇洒，表达着草根教师对生命和对职业的理解：我们，一半是教师，一半是诗人。

《桃李春晓》从征集稿件到成书不到一年时间，速度之快、内容之博、质量之高，实属难能可贵，足见李晓老师的人格魅力。书名很别致也很贴切，从字面看，春天的早晨桃李盛开，芬芳四溢；“桃李”比喻学生，“春晓”比喻师德师恩师爱。我们仿佛看到莘莘学子正沐浴在一片师爱的光辉里……全书分“杏坛走笔”“谊切苔岑”“桃李晓春”“寸草春晖”四个板块，从不同视角不同侧面全方位展现了李晓老师“左手教育，右手文学”的别样风采，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了李老师忠诚教育、热爱学生的高尚品德，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李老师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敬业精神。

古人曰：“天生时而地生财，人其父生而师教之。”又曰：“国将兴，必贵师而重傅。”在这个金钱至上利欲熏心的时代，李晓老师的学生、同仁和亲友为我们献上了一份丰厚的精神大餐，透过这本书，我们不仅感受到了李老师教书育人默默耕耘的拳拳之心，也感受到了广大学子尊师重教感恩教育的眷眷之心，所以，才有这样的一本书。这不仅仅是一本教育与文学的专著，这更是一位普通教师三十年的师魂与诗魂的熔铸。山野里沉默的百合也有春天，讲台上最普通的草根也会开花。

祝福酒仙，煮字疗疾，诗心不死。永远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拈花而笑，长伴春风桃李；对酒当歌，尽享生命繁华。

酒与诗不灭，爱与梦永在。

（2015年10月4日星期日于柴达木戈壁荒原帐篷中）

（王君，清华附中语文特级教师。全国中学语文优秀教师，全国中学语文教改新星。全国几十所师范大学特聘“国培”专家教师，兼职硕士生导师。著有《教育与幸福生活》《王君讲语文》等专著12部。应邀到新加坡、香港等地区、城市讲学，深受一线教师欢迎。倡导“青春之语文”的教学理念，在全国有广泛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