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童年,总是美好的。虽然童年早已离我远去,但童年那段无忧无虑、快乐无比的日子仍深深存留在我的记忆中,至今都在影响着我的生活。
《厂部大门》
儿时记趣
在银北,曾有一个叫平罗县新生机砖厂的单位,它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对这个单位名称,有人一定觉得奇怪,怎么一个砖厂还加个新生?其实,这个名字是那个年代的产物,它实则是一个改造犯人的地方,就是今天的监狱。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平罗县新生机砖厂位于平罗县火车站以南,西大滩以北,西边是包兰铁路,东面是平罗县园林场(如今已经不存在了,建成了工业园区。那么大的、用了几十年才建的人工林场,没几年的工夫就消失了,真是太可惜了)。机砖厂很好找!从火车站向南走,中间经过一个叫中心区的地方(是废弃了的平罗县办砖厂),过中心区后就可以远远看到机砖厂那高高的砖窑烟囱。只要朝着那烟囱处走,就一定能到达机砖厂,这烟囱就是当时机砖厂的坐标。每到暑假,我们就会经常到东边的树林里、西边铁路边的小火车站玩上一整天,不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不会回家的。
机砖厂东边的园林场,是我童年记忆最深和最有趣的地方。它是一个人工种植的人造林场。因为宁夏银北地区大部分是盐碱地,所以多种植耐旱、耐碱的植物,以沙枣树、刺槐、柳树、榆树居多。后来,因常年植树改善了土壤环境,园林场就又种植了许多果树,如桃树、杏树和苹果树等。每年到杏子和苹果成熟的时候,我们这些小一点的孩子在大哥哥们的带领下,都会去园林场里偷些杏子和苹果吃。我们通常把背心掖到裤子里,扎紧裤腰,把偷的杏子和苹果塞到背心里。有时候正在“作案”被人发现,我们就上气不接下气地狂跑,即使水果颠出来,也不敢捡,等跑到“安全”地带,一看所剩无几,心里难受得真想哭一鼻子。
《新生机砖厂家属院》
过去零食少,家里钱又紧,我们几乎什么季节有什么能吃的,我们就吃什么。当榆树开花的时候,我们就去树林里摘榆钱钱回来掺面蒸着吃,有时还一边摘一边吃。槐树花开了,就摘槐花吃。沙枣熟了就揪沙枣吃,甚至将沙枣晒干后储存起来放到冬天当零食吃。每逢秋雨过后,我们就到树林里采蘑菇,吃不完,就晒干也放到冬天吃……每每想起那时摘这些东西和吃这些东西的情景,满满都是甜蜜的回忆。
《家属院》
那个年代,食物没有现在这样丰富,大家就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当时,湖里、河里、渠里、池塘里的鱼虽然特别多。我父亲是东北人,自己会织鱼网,会撒网捕渔。一到周日(当时一周只有一天休息),他就出去打鱼,几乎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打回来的鱼能装满满一洗衣盆。如果回来得早,就先做些吃,然后再送一些给邻居,那年代没有冰箱,吃不了的就撒上盐,晒成鱼干,留到冬天吃。可能是小时候鱼吃多了,我到现在都不太爱吃鱼。
那时候的猪肉分成三等,一等肉自然是最贵的,它可不是我们现在说的瘦肉,而是肥肉(可以炼油吃,当时其他食用油供应得很少,也不够吃),二等肉是五花肉,三等肉就是现在人最爱吃的瘦肉,最便宜。平时的饺子馅,大多都是用炼剩下的大油渣做的,只有过年人们才不用大油渣做饺子馅(说是全肉的其实内容也很多,除了肉还要加上芹菜、白菜、酸菜、胡萝卜、韭菜、茴香等而且都是菜多肉少)。由于当时父母工资很低,加之供应少,所以我家平时猪肉吃得很少。为了调剂生活、换口味,父母常常给我们炒些“人造肉”,用猪油一炒就有了猪肉的味道。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人造肉是什么制成的,可能是豆制品吧,就如现在的素鸡、素牛排之类。
机砖厂有东西两个家属院,西边的家属院是由旧的办公区改造而成的。有犯人自然就会有部队,东西两个家属院中间的大院就住着一个连的部队,部队的对面就是办公区,办公区的西南边是犯人住的大院,院墙很高,四角有岗楼,大门有执勤的战士,制砖车间和农场周围都用铁丝网围着,小时候看着真有点恐怖,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东边家属院南边很远的地方,也就是过了部队最南边岗楼不远处,有个我们叫作“汪洋大海”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块水洼地,面积比较大,但水不是很深,最深处也就刚没过我们这些小孩的屁股,所以和我们一般大的男孩都喜欢去那里戏水,或是光着屁股在水里跑来跑去,或是在水里摸鱼。有时候回家衣服弄脏了,免不了挨妈妈一顿骂,后来因为挖了排水沟,“汪洋大海”就消失了。小学的暑假基本就在铁路边和“汪洋大海”玩,父母好像也不太管,不到饭点基本不回家,还有就是到树林挖野菜、喂兔子、养鸡、打沙枣,在部队演习用的战壕里玩打仗游戏……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充满童真和童趣,好似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机砖厂的北边就是我们上中学的小镇,平罗县火车站(现在叫太西镇),骑自行车有30分钟的路程,中间的中心区,像个土城堡,城墙里的房子基本是窑洞式的,好像最早也是关犯人的地方,后来也变成了砖厂。小学假期,除了父亲带着我到火车站出诊外(父母都是驻地单位的医生),也就是明水湖农场去过几次,其他地方基本没去过。
明水湖以前是个劳改农场。父母自宁夏卫校毕业后,先在巢湖一站工作,也就是现在的五七干校所在地,后又调到明水湖工作。因为父母在这个单位工作过,所以小时候一放暑假,父亲就会抽空把我们哥俩送过去在以前的同事家住几天。那时明水湖感觉比机砖厂好多了,这里的家属院周围全是树,北面还有一大片果园,记不得是哪个假期,我和我的孪生兄弟一同来这里,住在父亲以前的同事家,这家子女也很多,有四男三女,有几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大,我们哥俩整天就与他们几个围着明水湖农场周围疯玩,或在西干渠游泳,加之农场果园多,自然免不了又去“偷”水果,明水湖的水果可真甜啊,西瓜大的有现在的两三个那么大,一个西瓜一个人根本吃不了。
记得有一次和小伙伴去果园里“偷”梨,谁知有条狗追了上来,我紧跑慢跑虽然跑出了园子,可由于不停地回头看追来的狗,结果一头撞在了园子门外的一棵大白杨树上,只撞得我眼冒金星,差点晕倒。可能是出了园子的缘故,那条狗没有继续追我,我总算逃过了一场凶险。
晚上农场放露天电影,是一部外国儿童片,现在还能记得一些片中的情景……片名叫《阿夏河的秘密》,讲述的是两个小伙伴在热带雨林里与违法分子斗智斗勇的故事。一想起电影中的两个小伙伴,我就肃然起敬。想着如果遇到歹徒,我也要像那两个小朋友学习,实际上,把电影里学到的都用在了和小朋友玩的打仗游戏中了。
《农场一角》
《田野》
自从父亲以前最好的同事从明水湖调走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去过明水湖,想来已有三十多年光景了。
平罗县机砖厂小学是子弟小学,坐落在东家属区的北边,没有院墙,其东边几公里远的地方是县园林场,在园林场的边上有一块学校农田,为了这块校田,我们这些上学的学生,没少在这块田上下“功夫”。
学校规定,我们在开学报名时要给学校农田上交肥料,不交肥不给报名,一名学生一小推车(就是毛驴车那么大的车子),我们家有三个上学的就得三小推车。为了能够在开学前攒够三小车肥料,在每个寒假,除了做寒假作业外,我们哥仨就拉着大哥制作的小车车,也就一个木箱子加四个轴承做轱辘出去拣粪。记得有一次,在路上看到有个马车,我们就跟到后面,跟了很长一段路,才看到马拉出一大堆粪坨,捡到马粪的那一刻,我们甭提有多高兴了!
整个一个寒假,我们想尽了办法,不管鸡粪,还是兔子粪,就连平时不喜欢倒的尿盆,都抢着将尿倒在粪堆上,再盖上土。经过一假期的忙活,三小车粪总算攒够了,报名时先将粪拉到校田卸下,才给报名。不过,那时候也没有觉得苦,反倒觉得很开心。为了一个目标一家兄弟团结友爱,相互帮助,完成任务,尤其是年长的兄弟更是主力军,没有他们的带领和帮助,我们这些小弟弟们根本完不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每年春季,清明一过,学校就组织我们到校田翻地、种蓖麻。秋天,学校又组织我们到校田收蓖麻。听说蓖麻有毒,我们拨蓖麻籽时都很小心。尽管大家都小心翼翼,可总有过敏的同学。
机砖厂小学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总共才有五十多名学生,比现在小学一个班的人还少,我们班好像16个人,班主任叫杜琴。学校有六个老师,每个老师带一个班,老师可谓全能,语文、数学、体育都能代。因为校长是幼师毕业的,所以音乐、政治和其他一些副课由校长上。
时光匆匆,转眼之间,我们就面临小学毕业,准备成为一名中学生了。
平罗新生机砖厂小学离上中学的平罗火车站比较远,骑自行车走小路得三十多分钟,那时既不通班车,也不安排住校(只有下雨天,厂里才安排卡车送我们一下),所以在小学毕业前我们必须学会骑自行车。于是上小学的暑假,驻地的小伙伴们都在学骑自行车,学会了就在驻地周围练习,还好练车的地方比较多。
以前的自行车都是那种28加重型的,很少见到现在斜梁的女式车。那时候,汽车很少,每家每户都用自行车当运输工具,必须是加重的自行车才行。加重自行车有横梁,上下不便,加之小学时代小伙伴们个子都不是很高,学起来真是不易。我们个子小,只比车把高一点,所以都是从骑三角开始,三角就是大梁下面的地方,所以学起来很费事。等学会了才开始骑中梁,中梁就是加重自行车横梁上面,因为个子还是不够高,如果坐到车座上两脚就踩不到脚踏板。对于我们小学刚毕业的学生来讲(那时小学是五年制),站在28型自行车前,车把已经到了胸脯位置。可以想象那时学骑自行车有多难,可能和自行车的样式有关,那时会骑自行车的女士就更少了。不像现在的小孩可以从童车学起,慢慢从24型到28型,到上中学基本都会骑了,现在的自行车的式样也有了很多变化,也已经成了锻炼身体的工具了。
那个年代,自行车是凭票购买的,所以家里就一辆加重自行车,算是家里的高档财产了。记得当时有句关于结婚的顺口溜:三转一摁带咔嚓。“三转”就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自行车还必须是永久、凤凰、飞鸽的),“一摁带咔嚓”,指的是照相机,不过,照相机还是很少见到的。自行车车把上都装有铃铛,遇到人按下铃铛,前面的人就能知道后面有自行车,就会躲开,有时也是显摆,看我的自行车。那时自行车倒没怎么丢过,可车铃铛经常丢,修理自行车也基本上都是自己家修理。现在的自行车基本不装铃铛了,可每家的自行车都丢过好几辆。
《沙枣林》
在平罗火车站中学上学时,都是大的带小的,我和我二哥是双胞胎,我是弟弟,所以我每天都是被带的。有一年,我哥上体育课不小心把手腕摔骨折了,自然就由我来带他上学了。初二我哥转学走了,我就一个人开始骑车上学。没过多久,我的发小杨钧(小学、中学我们都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在一次体育课上踢足球把胳膊摔断了,而且是肩部位置,打了钢钎,我没多想就每天带着他上学,直到他康复。他是我同学中学习最好的,后来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一直读到博士,真是我们同学的骄傲!
夏天上学,中午还能回家吃饭,到了冬季,就只好带上饼子和馒头到学校吃。因为蔬菜吃得少,所以经常会出现嘴皮干裂的现象,在学校渴了就喝自来水,好像那时肠胃也争气,不像现在喝点凉水就拉肚子。
《乱拂芦花细语声》
记得我第一次骑自行车出远门,是跟着父亲到县城赶集。我和父亲每人骑一辆,当时因为自己个子还不够高,两脚刚够到脚踏板,所以骑一段路,爸爸就让我下来走一走,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到了县城,真的有点累,不过还是蛮高兴的。从那以后,一到暑假,父亲打的鱼多了,就会让我和大哥、二哥骑车到县城给他的朋友送鱼,这样,就可以顺便在县城玩几天,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随着车技的熟练和提高,我可以经常在放学的路上骑到光滩上,与同学双手放开来个大撒把,相互飙车,或玩玩车技。现在,虽说我早已有了私家车,可我还是十分怀念那段骑自行车上学的日子……
机砖厂西边有个小火车站叫青草圈,因为离机砖厂比较近,我小时候也会经常随父亲出诊来这里玩。这里有几家住户的子女和我是同学,来这里一玩就是一天。这个站上的外地人很好客,所以在这里也能经常吃一些外地口味的饭菜,尤其一家山东人做的煎饼。他们在炉子上放上一个圆圆的铁板,将调好的面糊放一勺,用一个像雨刮器的竹条,转圈一刮,一会儿一张煎饼就烙好了,薄薄的就像纸一样,再卷上菜,真是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煎饼,现在似乎吃不到那样的味道了。
青草圈铁路西边不远处有个沟叫西干渠,里面有很多鱼,周末我经常随父亲还有几个老乡来这里打鱼,大人基本上都带着小孩,大人打鱼,我们就在这里光着屁股摸鱼,捉小蛤蟆玩。当时工业不发达,几乎没有水污染。沟里的鱼和蝌蚪很多,等蝌蚪变成小蛤蟆时,它们便到处爬,青草圈的小孩就将小蛤蟆捉来喂鸡,鸡吃得还挺带劲。我们自家的鸡是野菜(自己在园林场挑的)和麸皮掺和着喂的,而他们的鸡却喂的小蛤蟆,不知味道如何?
暑假的时候,我也会约上几个小伙伴到铁路边上寻找黄卜榔,学名叫什么还真不清楚,只记得它长的一簇一簇的,皮是褐色,削掉皮里面是白色,吃起来有点涩。
铁路边上有很多沙丘,沙丘上生长着野生沙棘、甘草、芨芨草,我们渴了就摘一些沙棘果吃,它味道酸酸甜甜的,很解渴。还挖甘草和芨芨草,而且都是一边挖一边吃。那时候,很少能吃到糖,这些野生植物又很甜,所以我们都很喜欢吃。想想现在城里的小孩,哪吃过这些东西啊?讲了他们也未必相信!
青草圈是平罗坐火车往银川的第一站,只有慢客车才在此站停留三分钟,每天往返各一趟。以前和父亲去银川坐过几次,往银川方向的是早上4点多到青草圈,从银川往汝笈沟方向到达青草圈的时间是早上10点多。每次要坐这趟车,要起很早。青草圈是个小站,职工不是很多,这个车站的职工子女有三四个是在我们新生机砖厂上的小学,我们班就占了两个,有些是在平罗火车站小学上的。那时,青草圈有一部分职工的家住在平罗火车站,偶尔能看到那种两人用力驱动在火车道上跑的简易小车,这种车现在大家只能在老电影里看到了,其实它是用来在火车道上维修用的车,随时可以搬到轨道下面。我没有坐过这种车,现在也见不到了,大概已经绝迹了!
大兵情结
我对当兵的有一种由衷的喜欢和敬重,这与我童年生活的环境是分不开的。平罗县机砖厂是个劳改单位(监狱),自然就驻扎着部队。在小学的那段与大兵相处的日子里,大兵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记忆中。
由于自己当时很小,对部队的编制不是很了解,当时驻的部队是一个连还是一个团,一直没有搞清楚,现在想来应该是一个连的部队。
这支部队当时住在我们驻地中部的一个大院里,我叫它为中院,是因为中院在西边家属院和东边家属院的中间。
部队大门在大院偏西的一边,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小广场(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训练场),小广场中间有个旗杆,是升国旗用的。部队大门左边,也就是广场西边,是一排平房,平房前面是篮球场。记得这一排平房是当年部队的会议室和部队领导的办公室。大门直对的南边,也就是小广场的南边,前后有两排平房,前面一排是图书室和办公用房,后排是部队的伙房、食堂、杂物间及其他用房。
小广场东边有三排平房,东边院墙外是部队的养猪场。部队走后,养猪场也就废弃了,成了小伙伴们玩躲猫猫游戏的好地方。
《沙漠白杨》
距离我们东边家属院南边500米的地方,有一块部队训练所用的练习场,应该叫演习场。这里有纵横交错的战壕,战壕里面有小型的防空洞,洞内可以容纳1至2人。这个工事的面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紧挨着战壕工事的西边与战壕平行有一座南北走向的小土山,其实就是土堆,我想可能是用挖战壕的土,堆成的山吧。土山的西边就是铁丝网,铁丝网将犯人干活的农场整个围了一圈,有多大我也无法形容。见过部队在这里演习,大部分是在夜间进行的。东边园林场的树林也是部队演习的地方,后来部队撤离后,这些地方自然就成了我们常玩打仗游戏的地方了。
我不记得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驻地部队给我们学校派了个辅导员,好像姓伍,长得很帅,他主要教我们操练、跳舞、唱歌等。有一年六一儿童节,他给我们编了一个舞蹈,是群舞,就是把拔河比赛的情景融入到舞蹈中。他还编了一首合唱歌曲当背景音乐,这让我们这些喜欢文艺的同学对辅导员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就像一位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们,因为经常接触的原因,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们对他很是依恋,所以我们几个小同学总找理由到辅导员的部队里去探望他,一来二去,我们对院子里的环境就熟悉了。他真是太有才了,遗憾的是我没能记住辅导员的名字和部队番号,不然,现在或许还能找到他。
《步步高》
我们驻地因为单位有放映机,所以每个月都会放一场露天电影。每次看露天电影时,部队都是唱着歌,右手拿个小方凳在稍偏银幕的一边坐下,电影放映前都会唱两三首军歌,声音很洪亮,听了让人很振奋,我们很是羡慕他们,想着长大后也能穿上这身军装就好了。当时,很流行穿军装和戴军帽的(老式军服),比我们大几岁的男孩应该都有过这个经历,只是我当时太小,没有穿的机会。后来工作了,在一次国防教育文艺演出中,穿过一次红军的服装,在单位文艺会演时,跳独舞《便衣警察》才算真正穿了一次军服,不过,还是警察服装(当时警察还没有换装,是军绿色的)。
1976年,监狱交地方管理,部队全部撤走了,在这以后没再来过辅导员。部队撤走后不长时间,来了一批建设兵团的,住在原部队住的院子里,后来建设兵团解散,就地安置了工作,驻扎部队的院子就成了职工宿舍。过了一两年的时间,又来了一批部队,好像是来此拉练的,因为原部队院子已经占用了,单位就把我们小学后面的一排(以前是单身老师住的宿舍)和东边家属院最东面的四排家属房腾出来让部队住,由于房子有限,部队又临时搭建了食堂和图书室。看规模,好像也是一个连的兵。
这批部队来的时候,我们当地住家户基本上还没有电视机,可部队里有一台黑白电视,14寸还是17寸不记得了,那时候好像不是天天都有电视节目,不过,每到晚上有电视节目的时候,部队都会将电视机从图书室搬到部队住的院子里,做个很高的架子,将电视机放到上面,供大家观看,当时看电视的人很多,不亚于看露天电影的人,人们把放电视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大家在热闹的气氛中享受着这份欢乐。我还记得当时看过的几部电视剧的名字,如《梅花香奇案》《大西洋底来的人》等。
每天上学课间休息时,我们都能看见部队在学校东边的一块空地上练习正步、军姿等,他们走得非常整齐。因为好奇,有一次等他们休息时,我跑过去看了看,才发现地上画着大方格,原来他们是这样练的。每天放学,还能看见住在我们学校后面的部队,都会排着整齐的队伍,一路唱着歌,到东边集合吃饭,很是让我们羡慕。
由于离学校近,与他们接触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但这批部队在我们驻地住了一年多就离开了。部队走后,直到我们搬家走前,驻地再也没有来过部队,这让我有种失落感。刚参加工作那年,如果不是自己眼睛近视(当时验兵对眼睛要求很严),我定会去圆了我当兵的梦,后来想当文艺兵,可年龄又超了。因此,我对军人有种说不出的情结,即使现在也喜欢看军旅题材的小说,抑或一张军人图片、关于军人的一句话,这些都能给我带来力量和勇敢,多年后我还抓住过一位入室盗贼。
梦开始的地方
家属区和办公区之间有小桥连着,小时候我们这些家离小桥近的小朋友,一到暑假,中午吃饭都是端着碗坐在小桥上,一边吃一边聊,有时说到高兴处,把碗筷一放,就开始比试,看谁能跳过这条小渠。
《新生机砖厂的小桥》
这条小渠是人工挖的,延绵几公里,它是用来引水灌溉和排水用的,我们家搬到这里之前,它就有了(听说是犯人挖的)。当时因为很小,觉得这条小渠很宽,现在再看这条小渠,除了桥下还有点积水外,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小渠的样子了,小桥有一边的护栏也掉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农村小巷》
穿过小桥就是东院,东院没有院门和院墙,每家每户都是通的,布局基本一样:一排房子前挨着前排后墙的是一绺的伙房,伙房和住家门前就是人人都能过的通道,前后住家相处的也很融洽,周天家家户户不锁门,想去谁家玩不用敲门直接就进去了。部队在的时候,晚上去部队看电视,部队离开后,有几户买了电视机,大家就近去有电视的人家看,大人小孩一坐一屋子,一看就是半晚上,主人还经常拿出零食让大家吃,常常吃的满地瓜子皮,感觉就像一家人,是那么温馨。
几年后因父母工作调动,我们离开了机砖厂,搬到县城住,才住进了有独立院子的房子。
平罗县新生机砖厂隶属于宁夏劳改局,是宁夏比较早的劳改单位,那里有一部分犯人,从他们的口音可知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和地区。
父亲当时是劳教干部,又是个医生,同时还是医务所的负责人,他能近距离接触到这些犯人,这些犯人对我父亲是毕恭毕敬的,父亲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这些犯人当中,有一些人很有学问。每到过年时,他们都会自编自导一些文艺节目,如话剧、独幕剧等。其内容和形式各式各样,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他们制作的演出服装和道具十分逼真,远处看与真的一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们编排了一个话剧,好像是一出俄国戏,因为是演外国人,需要穿西装,那个年代哪有西装,他们就用麻袋缝制了一件西装,在台下看去,好似一件驼色呢子西装,这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西装,以前都是在电影里看到的。舞台布景画的也和真的一样,有水库、有梯田,舞台前边还做了一棵大树,树干是用木板做的,看上去很粗壮,记忆中好像是槐树,树的叶子做得很有动感,风一吹还能动,树上的猫头鹰画的跟真的一样,简直让我看呆了。听父亲说,画舞台布景的是一位在这服刑的浙江美院的老师,叫平元康,艺术功底很深厚,被划定为右派关在这里。后来,这位老师平反后,回到了上海,临走时他还来我家看望了父亲。由于当时自己年纪还小,没能记住这位老师的样子,名字记得也不一定准确。
在我上小学的暑假里,爸爸让我和我的孪生哥哥一起随一位已经刑满释放的犯人据说是冯瑞祥手下的一位官员,叫李青云的伯伯学了一段时间武术。李伯伯就业后在单位的鱼池养鱼,平时喜欢戴一双白手套,他要求我们哥俩每天必须在早上6点到,反正每次去的时候天微亮,路边的草上还有露水,这时他刚割完苜蓿,有点空档,可以教我们。
单位有两个鱼池,每逢放暑假,我们哥俩和其他的小伙伴们中午吃过午饭后,就到鱼池耍水,耍累了就来到这个养鱼的李伯伯住的地方,吃着伯伯种的菜瓜、西红柿,围坐在伯伯的周围,听他讲武侠故事。这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真让人着迷,什么轻功,什么用麻钱当暗器等,及至现在,我还能记住一些故事情节呢!
我家邻居有个老太太,秦腔和眉户剧唱得很好,还喜欢剪纸,逢年过节,她会剪些窗花,看我喜欢,她就教我怎样剪纸、怎样打纸样,我对剪纸便有了兴趣,时常为了画个剪纸样子,拿笔涂涂画画的。大哥小学快毕业的那个寒假,父亲给他找了一个服刑期满、在厂里就业的叔叔教画画,看我喜欢剪纸,每次让我跟着一块去,慢慢得我也跟着画了起来,其实每次去,就是临摹一些书上的插图,什么写生素描的都不会,只能算是涂鸦了。
在我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平罗县文化馆办了个美术班,办班的老师正好父亲认识,他就把我送到这个班去学素描,晚上就住在父亲的朋友家。因为那时年纪小,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素描,始终找不到画素描的感觉,加上又在别人家住,而这家又全是女孩,很不方便,没过几天就坚持不住了,父亲只好把我接回家,等待着初中生活的到来。
水彩《湿地》
我的父亲
机砖厂办公大院斜对面就是父亲工作的医务所。医务所里面是一条丁字走廊,进了大门右边是药房,右边走廊最里间是当时的库房。左边走廊第一间是套间,外屋是门诊室,里间是治疗室,在最西头水房的旁边有父亲的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不过,这间办公室只有周末才能看到父亲在这里涂涂画画,或者吹吹笛子。父亲在大院里也有办公室,平时上班两边跑也挺忙的。
我小时候一放学就先到这里来玩,等着父母下班。父亲空闲的时候,就和我们玩踢毽子、抓拐(这羊柺是羊前腿和后腿关节处的一段骨头,因为那时吃肉少,尤其羊肉,要攒起五个以上还一样大的羊柺是很不容易的)。
20世纪50年代,父亲从辽宁沈阳来到宁夏,就读于宁夏卫生学校医士班,毕业后留校,两年后被分配到宁夏巢湖农场一站当医生,从一站辗转到七站——也就是后来的明水湖农场,我们就出生在那里。1973年父亲调到宁夏平罗县新生机砖厂,一干就是十年,直到1983年离开。
父亲的父母早亡,又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所受的苦是可想而知,但父亲一直乐观,从没有因境遇的改变而消沉。他原来学的是内儿科,后来又平罗县医院学习了中医、外科和妇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综合医生。
父亲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 由于常年的实践,他拥有了很好且很全面的医术,厂里及周边地区——园林场、牛奶场、青草圈(小火车站)等,一有人生病,就会来找父亲,即使工作之余,只要有人找上门,不管天多晚路多远,他也都会出诊,由此,父亲赢得了很好的声誉和尊敬。
父亲生性好玩,冬天他教我们哥仨滑冰(自制的冰鞋),带我们去树林里打柴,夏天带我们去打鱼(渔网是他自织的,因此,我们从小就多了一项织渔网的技能),秋天带我们去树林里摘蘑菇。
父亲去世得早,他的半生都在为我们操劳,还未等到享受儿女的福就……一想到这些,我的内心就总是难以平静。每年到了清明节,以及父亲的祭日时,我都会有那么几天梦见父亲。
父亲这一生,虽然平平淡淡,但他对我们的教育和影响使我们受益终生。我的许多爱好都与父亲的培养和影响有关。
水彩《海棠》
《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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