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卫叛国投敌的阴影还在紧迫着蒋介石的心,攻占武汉后的日军又蠢蠢欲动。
蒋介石从种种迹象中判断出日军将进攻南昌,他知道,长江水路交通是武汉几十万日军的生命线,合肥至芜湖已为敌所占,南昌会战近在眼前。
与其让敌人进攻,不若先敌下手。
1939年3月8日,蒋介石下达电令:
“限三小时到。长沙薛代长官:第九战区为确保南昌及其后方联络线,决即先发制敌,转取攻势,以摧破敌之企图。攻击准备应于3月10日可完毕,预定攻击开始日期为3月15……”
让蒋介石失望的是,日军凭借大量的汽车、舰船和优良装备,迅速调集十几万兵力,于3月16日全部进入反攻击状态。随着日军的全线进攻,中国军队的攻势顿成泡影,全线陷于被动状态。10天之后,南昌城被日军占领。
面对日军凌厉的攻击,蒋介石心中不服:南岳军事会议之后,抗战已进入新的阶段,那么,战场形势也应与从前不同。
他命令第九战区反攻,限令薛岳夺回南昌。他再次电令:
“……先以有力部队进入南浔铁路,遮断日军后方联络线,再攻取南昌。”
以第19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为反攻总指挥,左路第1集团军代总司令高荫槐率第58、第60军,中路第32军军长宋肯堂率部,右路第74军俞济时军长率部,三路大军反攻。蒋介石又命上宫云柏率第32集团军参加反攻。
拼杀14天,第32集团军所部第29军军长陈安宝中将壮烈殉国。蒋介石接到薛岳电报:
“安宝南浔苦战,迭挫凶锋。今安宝壮烈殉国,伤悼已深,敬请重恤。
岳指挥无方,南昌未克,而丧我忠良,敬请重罚,以慰英烈。”
无奈之中,蒋介石只得下令:
“国军对南昌之攻击兼旬,师久无功,屯兵坚城之下,敌已有备,难以奏效。令第三、第九战区停止对南昌之攻击。”
一场血战下来,伤亡5万多人,还牺牲了一位屡建奇功,由师长直接擢升为军长的抗日英雄,蒋介石的心情有些沮丧。
他由此看到了尽管进入相持阶段,局面仍然是艰难的。
蒋介石于中国孤立无援、独力难支之中把目光投向世界,他从日苏的诺门坎之战中看到了一线光亮。
这是南昌会战结束不久的5月12日。
约7百名外蒙军在诺门坎以西渡过哈拉哈河,进入伪“满洲国”境内,与满军发生冲突。驻守该地区的日本关东军立即驰援,苏军也赶来为蒙军助战。在中国领土上,日苏为各自扶植的割裂中国的“国家”反击“侵略”。
关东军出动大批飞机,对塔木斯克进行闪电袭击,击落击毁苏军飞机120多架,同时关东军强渡哈拉哈河,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与苏蒙军厮杀。
苏军以优势重炮和坦克群堵击日军,将其打回哈拉哈河右岸。
日、苏军在哈拉哈河一线对峙。
7月下旬,日军再次发动大规模攻势,仍然没有撞开苏蒙军防线,双方再度处于相持状态。
这激怒了自恃有日、德、意三国防共协定为坚强后盾的日军统帅部,但是这时,盟兄希特勒德国却与斯大林在莫斯科进行十分暧昧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方面的交易,希特勒希望与斯大林结成秘密军事同盟,共同瓜分波兰的领土。
苏联为了在波兰问题上得到实惠而与德国结盟,便使用了巧妙的手腕:与德国谈判的同时,又与德国的死对头英国和法国进行军事谈判,让德国和英法两方都感到,弄不好俄国人就会倒向敌人那边去。于是,苏联获得了左右逢源的局面。
此时正值诺门坎战事进入高峰。
日本方面认为,德、苏间即使签署最小范围的协定,都将是对日本的无耻出卖。因为只要德国与苏联友好,哪怕是暂时的,实际上都解除了苏联西线的压力,苏联就会集重兵于远东对付日本。
为了阻止德、苏的勾结,日本方面急中生智,也耍起外交手腕以制约希特勒。日本突然转向英国,达成一致意见。这样,日本方面响亮地回击了希特勒勾结苏联的行为,同时,又达到了孤立蒋介石的目的。
8月23日,德国和苏联在莫斯科正式签订《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和《附属秘密议定书》。
由希特勒主盟结成的防共同盟,现在由希特勒亲手破坏掉,日本被出卖了。
日本平沼首相受到国内政治势力的猛烈抨击,被迫辞职。
平沼骐一郎在辞职声明中痛悔莫及地宣称:欧洲形势复杂离奇,我国以往的政策到此为止,本人辞职下台,日本帝国需要新的首相新的内阁,另行制定新的外交政策。
诺门坎大战仍在继续。
苏军投入第一线战斗的有3个狙击师,7个坦克旅和数千人的炮兵军团,另有5个师和大批飞机处于待命状态。
日军以7个大队的兵力,从苏军左侧翼迂回进攻,结果钻进了苏军预设的“口袋”,被苏军的坦克群轮番冲击炮轰,日军所有指挥官相继战死,部队被全歼。
日军在再发动的两次攻势被击溃后,转取守势。
9月1日,德国军队进攻波兰,点燃欧洲战火,从而引发第二次世界大战。
日本由于受到希特勒所谓反共协定的愚弄和平沼外交失败的教训,新任首相阿部信行于9月4日发表日本政府声明:
“值此欧洲战争爆发之际,帝国不予介入,决定专向解决中国事变迈进。”
阿部信行同时命令关东军:
“鉴于形势,大本营今后企图主动结束诺门坎方面国境事件。”
在阿部信行看来,日本同苏联的诺门坎战争,本是为着希特勒的事,日本人只是轻信了希特勒的反共诺言,而踩进了那片泥淖之中。现在日本还没有陷得很深,拔出来还来得及。
只有与中国的战争,是日本自主发动的,因此,打好打坏都是日本人的事,不能指望别人来帮忙,更不想让外人来干涉。
出乎日本意料的是,当日本驻苏联大使向苏方提出停战时,苏联马上满口答应,其停战之迫切心情,甚至比日本人更强烈。
苏联人这时已经看到,希特勒在波兰的那一边大打起来,并大片大片地鲸吞波兰土地。按照德苏秘约,波兰的这一边大片土地,应该由苏联红军去占领。只是因为日军在诺门坎与苏军有升级的趋向,才使苏军对波兰那片土地暂时无暇顾及,不能贸然出兵欧洲。
9月15日,日苏在莫斯科达成停战协议,次日,苏联红军便大规模越出国境线,直扑波兰。
日本也从此专一致力于中日战争。
至此,日军在华陆军达25个师团、20个独立混成旅团,合计换算为35个师团,计922390人,加上海空军和其他部队,在华日军大大超过百万之众。
蒋介石在密切注视着国际事件的发展时,由最初的惊喜到现在的沮丧。
更令他内心悲凉的是,诺门坎事件对日军的刺激和欧洲大战的爆发,不但没有牵制日军的一兵一卒,反而加深了中国军队抗战的压力,加深了中日战争的残酷性。
他忍不住破口骂道:“老毛子太可恶!”
随着欧洲大战的爆发,蒋介石敏锐地看到了一个旷日持久的更大规模的大战将不可避免。他清醒地意识到,随着国际战端的新开,日本灭亡中国的决心会愈坚,占领全部中国的野心更切。
而中国在目前无力击败日本的情况下,要保证不亡国,不投降,他日后发制人,只有保存住实力,迎接可能的国际间形势变化。
只要几百万军队还在自己的麾下,蒋介石的信心就不会丢失。
恰在这样的时候,冈村宁次率军进攻长沙。
蒋介石看了白崇禧、陈诚拟定的守与不守两个作战方案,回想起不久前冈村宁次进攻南昌的情况,沉思良久,咬咬牙:“取不守长沙方案。第九战区避免与敌硬打硬拼,保存主力,相机歼敌。”
同时命令白崇禧和陈诚前往湖南传达方案,协助薛岳指挥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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